见她们母女亲香,刘姥姥也不打扰,只扶着大姐儿让她站在炕沿上,自己和王熙凤说话:“不是我老婆子夸口呢,咱们家姐儿这人品才貌,家世门第,到哪儿不是头一等的呢。我何曾是夸赞呢,不过是说了两句实话罢了。”
“罢了罢了,你们才是亲祖孙俩呢,我倒是个外人了,说一句也是不成的。”
王熙凤调侃了几句,也就丢开手,看了看这几天越发精神的女儿,心底倒是渐渐有了些想法。
往日里王熙凤也找过几个小丫鬟陪着大姐儿顽,可不知怎的,总是不太满意的样子,如今跟板儿兄妹倒是处的好,她有心想要留这兄妹俩在府里住上一段时日,又觉得不太好开口。索性如今已经入了秋,农家的事儿大多忙完了,刘姥姥在这里多住几日也是可行的,不如徐徐图之。
“姥姥这可是赶得巧了,昨儿不知是哪个在我们府里老太太面前,说是您老来了。我们老太太和我一样,整日的窝在府里不怎么出门的,如今听说了,刚打发人来请姥姥过去呢。”
刘姥姥答应留下来的时候,就知道要去会会这贾史氏的,如今听了也不扭捏。只笑着说道:“万万想不到还能劳动府上老太太动问的,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怎么好这么就去见老封君的。”
王熙凤闻言看了看刘姥姥的装扮,前儿刘姥姥来时穿的自然是一套粗布衣裳,王熙凤也忘了让针线房给她做衣裳。不过平儿是何等周全人,早就安排院子里的丫鬟给刘姥姥做了两身新衣裳,便是板儿和青儿也各得了四套呢。
如今刘姥姥身上穿的就是了,外穿着枣红色暗绣如意纹的对襟外裳,内里藏蓝色的内衬,头上簪着支竹节纹的赤金簪子。刘姥姥原来的耳坠子送了大姐儿,王熙凤转身又送了她对新的,这会子耳朵上正带着一对红宝石耳坠,只是手上腕上一些东西也无,倒是简薄了些。
王熙凤素来是知道府里这些人,都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的,若是刘姥姥这么去了荣庆堂,保不准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呢。故此叫平儿开了自己的妆奁,亲自给刘姥姥装扮,不多时也准备好了。
因着刘姥姥本身家境就不富裕,倒是也不用打肿脸充胖子。原有的装饰不变,王熙凤又往她头上插了支赤金如意扁方,并两朵绛紫色的时鲜菊花应景儿。手腕上套了对鎏金嵌红宝石的镯子,再戴上一个银质的珍珠戒指,倒是又体面又得体。
刘姥姥看着大大的落地铜镜中,浑身富丽堂皇的老太太,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菊花:“我的天爷,老婆子一辈子也没有这么体面过,这么打扮起来倒是像俺们村年节时唱戏的老封君了呢。”
王熙凤如今对刘姥姥很是尊重,见她自嘲也不趁机说笑,又塞了几个荷包给刘姥姥收着:“姥姥,咱们家里有规矩,见了小辈要给见面礼的,等会儿老太太那里弟弟妹妹倒是有几个,您老一人塞一个也就完事儿了。”
“又偏了姑奶奶的好东西,我这可怎么好啊。”
王熙凤见着刘姥姥有些羞惭的样子,止不住的笑:“原是因为我留了姥姥说话,才有了今日这一遭,姥姥不嫌弃我烦也就罢了,左右都是自家姐妹兄弟的,值什么呢。”
说罢又嘱咐丫鬟看好大姐儿和王家兄妹,预备等会儿老太太要见人的,自己亲自带了刘姥姥径直去了荣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