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歌张张口,步伐缓慢地挪到了何远山的身边。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何远山转过头来,看到他也没有吃惊,眸中带着柔光对他温和一笑,没有说话。
虞歌仔仔细细观摩对方的五官,发现他真的是传说中另一位退学的学生,高中时代。
兜兜转转,两个从前在学校里备受歧视的人,现在变成了绑在一队的共同命运体。
......就像是老天也想让他们争口气,虞歌看了看台上那两人,在看了看身边的和远山。
“你哭什么?”他轻轻问。
不该问的,还是问了。
“是他帮了你,你才哭吗?”小人鱼想了想,单纯的认为是白星在艰难的高中生活里帮助过何远山,他才哭泣。
飘扬而过的白色花瓣宛如神明织舞,沿着漫天蔚蓝的道路洒落,月色溶溶,花阴寂寂。
花瓣偶尔有零星几片投向这个小角落里,划过何远山翘着唇珠的嘴巴。
他开口了。
这样适合被含在嘴中轻柔吻过的唇形,明明适合被好好呵护在掌心,而不是被当做奴隶般践踏摧残。
看向好友时,何远山的神色温柔地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回答了虞歌第二个问题:“他从来没有帮过我,”随后一顿,淡淡回道:
“是我帮了他。”
虞歌心里一紧,再迟钝的鱼,也从对方不太明显的表情中,隐隐感受到了什么惊人的事实。
“没...没错。”他补充说道,把一件可以颠覆台上人地位的事,随口说了出来。
台上的白星开始说起,顺便回忆起两者的相识过程。
虞歌的眼睛慢慢睁大,他们两的声音一大一小,一温润,一微哑,相互交叉起来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共同响彻在他的耳边。
可是除去声音,他们在讲同一件往事!
他立马转过头去看鸠占鹊巢的诸秋露,诸家的千金大小姐昂着头、笑着,丝毫没有显露出半点心虚愧疚,她即将在这最美的订婚现场,嫁给权势俱佳的豪门丈夫。
虞歌慢慢地转过头来,脑袋里回想起初遇对方时,对方那畏畏缩缩的模样,好像......明白了什么。
突然,他就明白了。小人鱼没有开口去问: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去争,这类没有意义的问题,则是顺着想法去问:
“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这个词挺陌生的。全无记忆的虞歌不明白有什么好喜欢别人的,喜欢别人,不如喜欢海底一束花。
可因如此,他的心弦又莫名为此而触动,为了这不为人知的爱恋。他想:也许每个人都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情爱——
天知地知,只有自己知道。
不是吗?
目极所处,何远山微微启唇正要答复,四周人们骤然发出震耳欲聋的祝福声,瞬间把少年低沉哑然的回答,全部盖住。
哪怕是虞歌这么绝佳的听力,也只能看到面前少年嘴巴张张合合,眼中明明灭灭的灯火。
他没听见。
正因为没有听见,大可以去想象结果、答案,以及有的没的一切缘由。
这个缘由一定对何远山而言波澜起伏却又微小孱弱,波涛汹涌是他的内心,微小孱弱的是高中时代被任意支配的自己。
何远山的眼里闪着波光粼粼的光,虞歌头一次看见对方这么有精气神的时候,像是......时隔多年活了过来。
到底要有多喜欢,又有多少波折,才会在让曾经全校排名第一的人,后来退学?
小人鱼不知道。
可他已经不想问了,无异于揭人伤口的行为,事情的答案不重要了。他试图用自己并不熟练的肢体动作,安慰朋友。
何远山摇摇头,表示不需要,既然说出来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等我一下,我去做一件事,很快...很快回来。”他调整好呼吸,整理好衣物,跟虞歌这么说。
虞歌遥遥看着,又好似亲手摸到了这段爱恋的尾巴,以至于他的内心不断波澜触动。
有些酸......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着何远山走过花朵、星光、薄雾,走过他们这些命运的炮灰不曾拥有的东西,走到了白宇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