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穿着校服的戚柯,大学里的戚柯,突然又变模糊了。
“北尧,北尧……”
他听到有人在唤他,这声音和记忆里的声音重叠起来,是戚柯!
和车祸时呼喊他的声音完全重叠,是戚柯!
可他一睁眼,看到戚析在他面前,担忧地捧着他的脸。
为什么又是他?
戚析秀气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他一声一声哄着:“头还疼吗?北尧,我们不想了,什么都不要想了。”
陆北尧喘着气,他不管周力在后面的叫嚷,扯着戚析的胳膊把他拖进自己的车里,一路沉默地开回了家中。
回到家里,他只奔卧室,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许多信。
他拿出最上面一封,送到戚析面前:“他给我寄来的,11月17号来的信,他说他下个月5号就会回来。”
戚析接过那张被保存得完好无损的信,打开就看到落款——戚柯。
戚析展开白色的信纸,不知道陆北尧有没有发现这信纸边角已经发黄。
信上说,北尧,我非常非常想你。
适应了半年我还是不喜欢英国的饮食,中餐馆又贵,吃了更想家。北尧,我现在最想念c大东门口的那家馄饨店,也想念和你一起早起去排队的时光。
你现在工作怎么样?那个脾气暴躁的刘总还会针对你吗?和同事相处得还好吗?
有没有好看的男同事或者女同事?你要是敢动半点歪念头,我立马订机票回去把你揍一顿。但是,想想我是可以的。
……我下个月五号就可以回去了,机票已经定好了,下午三点二十到,你必须去机场接我。
戚析看着那一行行字,眼睛忍不住发酸。
他该怎么去解释这封信呢?
陆北尧显然比他更困惑,他抽回信,小心地放回盒子里,“我车祸后,有很多事情想不清楚。明明我不认识你,但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我和你共同生活的痕迹,明明我记得我的爱人叫戚柯,可我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他,电话打不通,写信也不回,我问身边的人,他们都不知道戚柯这个人,今天周力说的话没错,是不是我哪里记错了?”
“你想起来——”戚析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你认识他吗?”陆北尧真诚地问,他觉得戚析和戚柯一定不是毫无关联的。
他没有想起来,戚析长长舒了口气,他认命地说:“认识。”
他心里五味杂陈,又问:“陆北尧,你记忆里的戚柯长什么样子?”
“很好看,很好看的。”陆北尧记忆里的戚柯总是模糊的,看不清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其实很多时候,陆北尧一想起戚柯,总是不由自主地代入戚析的脸。
这让他更加困惑,他和戚析到底是什么关系?
共处一室的时候,陆北尧不止一次对戚析产生不该有的想法,这让他感到很难堪。
戚析不敢再多说,把信放回陆北尧手中,他跑出家门,靠在楼道的墙上打了个电话。
“齐医生,您忙吗?”
齐钟磊是陆北尧当时的主治医生,他刚刚查完房,回到办公室,“戚先生?什么事你说。”
“齐医生,已经一个月了,陆北尧一点都没见好,他的记忆还是乱的,他想起来越多就越乱,头也会疼。”戚析贴着墙蹲下来,他很沮丧地说道:“他始终记不得我。”
齐钟磊想了想,说:“像他这种情况,确实拖了太长时间,按理说你天天和他接触,他不应该现在还想不起来。”
他又说,“但目前,并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我不建议你直接告诉他真相,万一你灌输给他的记忆与他给自己构建好的记忆框架有冲突,可能会让他产生更大的混乱,你也说了,他的头会疼,现在车祸到底有什么后遗症我们也不清楚。”
话筒那边没有回音了,大概是戚析在哭。
齐钟磊想起那天冲进急诊中心的戚析,跟在陆北尧的担架后面,满脸血泪喊着医生。
戚析身上也带了伤,但他执拗地坐在手术室门口,一直等到手术顺利结束,才放下心,被护士带去包扎。
手术结束后,陆北尧一直没醒,身上烧的像个火炉,戚析就守在他旁边一遍一遍用毛巾降温,陆北尧烧了三天,戚析就哭了三天,陆北尧的父母让戚析起码去吃口饭。
戚析动也不动,只盯着陆北尧,对陆北尧的母亲说,“妈,要是他醒不过来,我也活不下去了。”
两人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齐钟磊之前只听说过没接触过同性恋,所以他听小护士们窃窃私语,说那个车祸送来的病人是同性恋,他男朋友和父母一起照顾他,也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