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丘吃肉的时候从不护食,夏青临用手摸了摸他的后背,却意外地摸到一处结了痂的疤,小拇指长度,看得出来不是小伤,于是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被铁丝网扎到的。”
夏青临愣住,“是在来找我的路上受的伤?”
“嗯,我在菜市场偷肉被抓着了,卖肉的老板把我关在一个铁笼里,幸好那个笼子是坏的,好几根铁丝都要断了,我一下子就钻了出来,但不小心被铁丝勾到了。”
夏青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比起感动,更多的是难过,夏青临用指尖轻轻碰了下那处,便不忍再看,好像那伤口是长在自己身上的。
“还疼吗?”
丘丘咬着骨头抬头看夏青临,看见夏青临眼睛里盛了泪,一下子呆住了,骨头掉在碗里,丘丘用小爪子挠了挠他爹爹的膝盖,“不疼了。”
“丘丘,我真的是你要找的人吗?虽然你不肯告诉我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也许你老大说得对,你的爹爹已经离开了——”
三百年,太遥远了,若真有轮回转世,夏青临也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丘丘扑过来止住了夏青临底下的话,“没有,没有离开,你就是爹爹,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连说话声音都是一样的,而且,而且你身上有老大的味道,如果你不是爹爹,老大怎么会在你身上留味道?”
“丘丘。”夏青临很无奈。
丘丘连肉都不要了,爬到夏青临怀里,委屈地说:“爹爹,你别不要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夏青临把他抱紧了,“可是我没有办法保护你啊,如果他再来抓你——”
“我有办法,”丘丘突然抬起头来,眼睛睁得溜圆,计上心来:“爹爹,你只要帮夏青临求一下老大就好了,他最听你的话了。”
“你就像这样,”他边说还边演示,后腿踩在夏青临的膝盖上,前面两爪攀着夏青临的肩膀,努力直起身子,沾满油的嘴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激动地讲:“你以前只要这样这样一下,你说什么老大都会答应的。”
夏青临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把他拎起来,严肃地问他:“你爹爹和你老大究竟是什么关系?”
难道他上辈子未了结的孽缘是苍越?
“什么关系呀——”
丘丘刚要回答,昨晚的场景再次上演。
他又被定住了,小爪子方向一致地垂着,而原因显而易见。
“没有关系。”
夏青临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那个叫苍越的男人走上来,轻而易举地从他手中夺过丘丘,语气毫无波澜:“没有看管好他,打扰到你了,抱歉。”
这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穿墙入室,还毫无歉意。
苍越从夏青临身边走过,眼看着丘丘就要被带走,夏青临倏然伸手拉住了苍越的袖口,明明是未经思考的唐突行径,但夏青临碰到他衣袖的那一刻,却有万般情绪涌上心头,莫名的熟稔和对妖邪的恐惧混杂在一起,让他忍不住发抖。
可丘丘还在苍越手上,夏青临不敢看他,只强装镇定地说:“丘丘说他想留在这儿。”
苍越毫不费力地挣开了夏青临的手,转身要走。
“你已经放纵他打扰我这么久了,一句抱歉就够了吗?”
夏青临心头的怒火几乎压不住,这人凭什么对他甩冷脸?他又做错了什么?
苍越停下来,目光沉沉地望向夏青临,“他说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三百年前的事情与你无关。”
又是一句与他无关,他的语气好像是在嘲笑夏青临自作多情。
夏青临抬起头与他直视,可能是他目光太过灼热,苍越在片刻愣神之后竟然望向了别处。
“我不关心你和那个人有什么爱恨纠葛,我只想要丘丘,他需要我。”
“你真以为他需要你?你不过是个替代品。”
夏青临没想到苍越会说得这么直白,他猛然被戳到痛处,一时竟有些鼻酸,眼泪涌进眼眶里打着转,夏青临想起丘丘口中的“爹爹”,还有那句频繁提及的“我好想你”,他所有的乖顺撒娇讨好,其实都不是为了夏青临,只是一场移情。
“别傻了,尽早忘了吧。”
夏青临讨厌他这副置身事外的嘴脸,于是抢先一步跨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离开的步伐,夏青临用手背揩去眼角的泪,前所未有的倔:“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替代品就替代品,我心甘情愿。”
夏青临以为他会激怒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以为他今晚可能会死在苍越手里,可等他平复下心跳,鼓起勇气抬头看时,才发现苍越的脸上没有怒气,只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惘然。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被吃掉就被吃掉,我心甘情愿。
——苍越,我想留下来陪你。
如惊雷霹雳,夏青临的脑海中突然响起这两句话,清晰可闻,那是他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