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不宣》(3)

短篇集 杳杳一言 3223 字 6个月前

傅屹成把我拉起来,站在我面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所以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提线木偶吗?”我蜷着身子拢起衣领,喃喃地说:“我何德何能啊,能成为你的作品。”

“秦照,说这种话会不会太没良心了?”

“你就当我没良心吧。”

我听见傅屹成的胸膛在剧烈起伏,我倒是希望他狠狠骂我一句,骂我患得患失,骂我不知好歹,可是我知道他不会这样做,他最常被人称赞的除了演技,就是他身上的绅士气度。

我的心理防线在沉默中土崩瓦解,“对不起,傅老师,我总是这样,可能我们根本不适合……不适合做恋人。”

良久之后,他蹲下身来,伸手抚上我的脸,他用拇指揩去我眼角的眼泪。

我望着他,他依旧英俊成熟,他的脸和两年前第一次约会时他的样子重叠起来,其实什么都没变,变的是我。

我愈发贪婪,想要的太多。

我想起经纪人常说的:秦照你应该庆幸,傅屹成是多少人眼中的星星,是需要跋山涉水披荆斩棘才能遇到的人,他就这样和你在一起了,他只做你一个人的星星了,你应该知足。

我在心里默念,我应该庆幸,应该知足。

然后移开了视线。

房间里只剩加湿器的工作声。

也许这场莫名而来的争吵即将结束,我收拾行李,傅屹成也回剧组继续拍戏,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我和傅屹成依然像以前一样,他是我的老师,我是他的床伴。

可我耳边突然响起声音,把我从无边幻想中拉回来,那个声音说:“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不知道?”

“你说什么?”我的嗓子像是堵住了,连四个字都说的艰难无比。

傅屹成倾身过来,在我的额头印了一个吻,他重复了一遍:“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不知道?”

我愣住了,然后陷入更深的迷惘,傅屹成说他喜欢我,他这人向来不说废话,可偏偏这句听起来就像个用来哄人开心的玩笑话。

“不信?这两年对你的好也是假的?你就算不懂也该感受到吧,这两年你难道不是予取予求,应有尽有吗?你要什么我没给你买?你要视频通话,我每天晚上凌晨拍完戏还要打起精神哄你睡觉。”

傅屹成握住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高高在上,可是秦照,我已经尽力了,你没有见过我二十几岁时的样子,如果你那时遇见我,可能会被吓坏,那时的我比现在冷漠无情多了。”

我呆呆地说:“你没有冷漠无情——”

“但你还是因我受伤了,我向你道歉。”

傅屹成就像是打一棒槌给个糖果,可我还是上当了,把他的手拉到心口,摇了摇头。

“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遇到你之后,我只想让你成为最好的样子,做出一些成绩重新拥有自信,你才二十四,爱情不应该是你生命的全部,你有表演的天赋,我见你第一面就看出来了,我给你接的戏你也表现的很好,所以我对你很严厉,不严厉你就会卖乖,我一松口你就什么都不想做了。”

“因为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秦照,把安全感放在别人身上是很累的,就算是我,我也只能保证尽我最大努力让你开心幸福,可我也做不到永远,做不到时时刻刻,你明白吗?”

“我做错了。”

傅屹成握紧我,“不是你错了,是你还小。”

我今年二十四岁,已经不算小了,按理说这是一个困难来的比成长更快的年纪,但我没有经历多少困难,因为这两年我一直躲在傅屹成的羽翼下面。

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在没遇见傅屹成之前,我已经吃了太多苦了。

有人说,人一辈子的快乐和痛苦是守恒的,没有人会一辈子痛苦。

“我的父母他们永远在吵架,十六岁的时候,我爸被关进戒毒所的第二天,我妈再婚,她的婚礼我参加到一半然后逃走了,实在待不下去,我本来想着,我爸终于被关进去了,我发誓我要好好照顾我妈,让她幸福,可是她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她不需要我了。我浑浑噩噩地走在马路上,我就想,我到底是要好好活着还是就这样被车撞死呢?我就算好好活着又给谁看呢?我是一个不被期待的人,没有人在乎我。”

傅屹成把我抱进怀里,揉我后脑勺的头发。

“你知道我最后为什么选择好好活着吗?”

“为什么?”

“我走了好远好远,然后经过一家超市,那家超市刚开业搞活动,几个店员在门口发糖果,我对这些本来没兴趣,可其中有一个小姐姐,她硬是塞了两个水果糖给我,我撕开包装,放进嘴里,是菠萝味的,很甜很酸,一下子把我惊醒了,我停在那里,突然就想明白了,我为什么要用我爸妈的错误惩罚自己呢?我来这个世界就有我的意义,与他们无关。”

“是的,与他们无关,宝贝,你做的很对。”

“如果我选了另外一个选项,我就遇不到你了,”我从他怀里抬起头,闷闷地说:“你的身边就是别人了。”

“我说一百次感谢都不够。”

“你现在应该说你爱我,喜欢已经不能满足我了。”

傅屹成低头吻住我,他点燃了我心口的烟花,他在烟花盛放时说:“秦照,我爱你。”

我和他一齐倒在床上,气氛正浓的时候,傅屹成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路姐,她催傅屹成回去拍戏。

我一脸苦色。

傅屹成把手机塞进我手里,朝我抬了抬下巴。

我会过意来,拿起手机说:“路姐,屹成他在我这边,今晚的戏能不能推一下?就说他有急事。”

路姐焦躁厌烦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怎么是你?不能推。”

“不能推也得推啊,这衣服都脱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傅屹成看着我笑,我觉着刚刚的自己就像个恶毒女二,有点不好意思,我缩在他怀里,问:“是不是不太好啊。”

“像个小狐狸精。”

“你喜欢小狐狸精吗?”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