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了她两个多月,她打他一下怎么了,又还不是打脸。
温宁深深缓了口气,压下这股不该有的情绪,以及其他一些糅杂在心头的复杂情绪。
“你继续说吧。”她勉强又冷静下来。
江凛手在半空僵了一瞬,才缓缓收回,他闭了闭眼。
“当年和江冽一起上热搜的女明星是我安排的。”
温宁蓦地一愣:“你说什么?那个人是你安排的?”
“算是。”江凛说。
他那时和江明成闹得很僵,又忙于工作,并不知道两家重提了婚约之事。
江明成出于对已逝旧友的尊重,压着江冽不准他早恋,江冽别的本事没学到,把江敬元的坏毛病学了十成十,他不敢明着对抗老爷子,但读书期间,边上来来去去的女生也没少过。
只是他那时年轻,处事手段远比现在简单粗暴。
他也没想到,甚至没等他的后续安排开始,江冽已经自己跟那个女明星闹上了热搜。
温宁心里的震惊情绪已经远远压过其他。
没记错的话,她和江冽“相亲”是在她大一那年圣诞回国期间。
江冽和女明星热吻上热搜,是在一个多月后,她出国旅游遭遇泥石流期间。
温宁偏头着看他:“你为什么这么做,而且我那时候才刚满十八岁没多久,你不会早对我图谋不轨了吧?”
男人目光隔着玻璃镜片对上她视线:“那当年和你相亲的,只会是我。”
温宁:“……”
“说的好像是你想和我相亲,我就一定会去似的。”她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江凛没听清。
“没什么。”温宁又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还有吗?”
江凛:“暂时想不起了。”
温宁垂着眼:“那在机场那次见面前你就已经认识我了?长大后,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吗?”
她肯定是没见过他的,他就完完全全是她喜欢的类型,要是见过,她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挺多次,你想听哪一次?”男人回他。
温宁:“?”
“挺多次?”
江凛:“以前偶尔会开车去你学校门口。”
“我高中的时候吗?”温宁越发懵了,“去看我?”
江凛点头。
温宁:“……”
温宁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惊讶了,但他好像总有本事再超出她的预想。
“我那时候都没成年。”温宁转头瞪他,“你去看我干嘛,江凛你是变态吗?”
江凛:“……”
他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变态,终于从她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哪怕是在骂他,他居然都觉得意外地顺耳。
男人静静看着她没说话,越发像个变态。
温宁往车门边挪了挪:“然后呢?”
“然后你出国了。”江凛说。
温宁:“你之后没再见过我了?”
江凛:“……”
她出国这几年,刚好也是他最忙的几年。
“还见过一次。”
温宁眨眨眼:“什么时候?”
江凛默了下。
“不说就算了。”温宁手握上车门把。
江凛叹了口气:“你出事获救那天。”
“你去美国看我了?”温宁问。
“不是。”
温宁又是一怔:“那是——”
她顿了顿。
那时她爸妈放寒假,去美国陪她,碰上她有假期,就一起去另外一个国家旅游。
因为遭遇泥石流,他们在当地耽搁了一段时间,获救之后,她因为有场考试要赶,他们一家都没在当地多待,几乎是立即赶去了机场。
他不太可能在当地见到她,除非他早到了。
温宁心头浮起一个荒谬的猜想。
“你不是去见我的,你是——”她又停了下,“去救我的?”
“没赶上。”江凛说。
她爸爸妈妈在双方业内都挺有名,所以国内有相关新闻报道,只是没提及她。
他当时忙于工作,得知消息晚了些,确认她也被困,赶过去的时候,那边的救援工作已经几乎快完成了。
温宁心里满满的惊讶。
“不可能。”
鉴于他还有前科。
“我不信。”温宁怔怔看着他,“我那天穿了什么衣服?”
男人看着她目光忽然变得悠远了些,像是在回忆:“穿了件长款的白色棉衣,衣服和脸上都有泥点子。”
脸上满是获救后的喜悦。
像只漂亮的小花猫。
温宁指尖攥紧了手下的皮质座椅。
因为是外国人,她们不是当地新闻拍摄的重点,加上迅速离开,也没参与后续采访。
她从头到尾没在新闻中出现过,不然江冽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骗。
他真的……
不顾危险赶去事故现场找过她?
温宁愣愣看着他,已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那当初在机场遇见,你为什么一开始要当做不认识我?”
她记得他只看了她一眼,就径直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是她先叫住他,他才停下的。
“你不记得了?”江凛问她。
温宁眨眨眼:“记得什么?”
男人又沉默了片刻:“你那时看到我砸烂你的瓷猫,哭着跟我说你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温宁指尖倏然又收紧几分。
她曾经还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温宁愣愣坐在汽车座椅上,直到男人温热的大手再次落在她脸上,直到听见他低声哄她说别哭。
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又哭了。
温宁这次没拍开他的手,她心里满是杂乱的情绪,分不出哪种更多些,也想不起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想问他。
脑中只剩下最后,也是最想问他的那一个。
“所以你为什么要骗我?”
江凛帮她擦泪的动作稍稍一顿。
视线模糊了男人的面容,温宁看不清他的表情,看清了她其实也永远猜不透。
“是从机场见我开始,就打算骗我吗?”
“不是。”江凛终于回她。
要是从一开始就打算骗她,他不会借用别人的身份,他也大可以把这个局做得更完美漂亮。
“在酒吧,我听见你骂我了。”
温宁眼泪好像止不住似的。
她之前忍着不想哭,是怕他连喜欢也是骗她的,那她还为了他哭就不太不划算了。
“你明明不是故意砸烂我的瓷猫。”温宁哽咽着问他,“你可以跟我解释的。”
“宁宁。”江凛指腹落在她眼尾,轻轻叫了她一声。
时至今日,他都还偶尔会梦见她当年哭着和他说那句话时的场景。
那是他这辈子最无力的时刻,也是他和江家对抗的所有动力,所以当初创业最难那段时间,他时常会开车停在一中门口,也不一定要见她。
但偶尔运气好,也能撞见她挽着同学的手,笑容灿烂地从校门口走出来。
他那时就希望她永远这么无忧无虑。
可现在却是他害她这样伤心难过。
在机场再遇之前,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还会再一次主动走到他面前。
投资其实本身就是一种博弈。
他习惯了风险,习惯了理智快速地在一众选项中挑出最优项。
但她不是冰冷的、可以操控的数字。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温宁视线被泪水模糊,听见他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
“我也不是永远都能理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