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虽小,但却极为整洁。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桌子上也别无他物。沈君顾把从街上买来的烧饼放在上面,按开了墙上的小电灯,局促地坐在椅子上,继续等唐晓回来。
听着外面的同事们的聊天说笑声,沈君顾心急如焚,但又想到之前唐晓笑着说自己经常会去大世界游乐场消遣,觉得自己应该是杞人忧天。
可尽管如此,不见到唐晓回来,沈君顾是不会放心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楼道里的说话声也渐渐低沉了下去,最终归于宁静。今日一天的经历都跌宕起伏,沈君顾强撑着坐了一会儿,视线就忍不住开始迷蒙起来。
夜半时分,唐晓走进宿舍楼道,远远地就看到最里间属于自己的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光。
心中瞬间盈满了不知名的感动,有了微弱的灯光映照,唐晓每一步都不用摸索着前进,当她推开自己的房门时,没有意外地看到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沈君顾。
其实,她这么多年,期待的也不过就是有个家,有盏为她而点的灯……
唇角扬起一抹满足的微笑,唐晓放轻了脚步,缓缓地坐了下来。
只是沈君顾本来就睡得浅,就算唐晓没有弄出来多大的声响,沈君顾也猛然间惊醒,眨了眨双眼,在确认是唐晓的时候,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还没等唐晓说些什么,沈君顾首先就举起握在手里的怀表看了眼,皱眉道:“都已经半夜两点多了。”
唐晓一看就知道他是一直盯着怀表在等她,心中更加熨帖,便笑着把手中的卷轴递了过去。
因为唐晓一进门是垂着手拿着的,沈君顾也没注意对方手里的东西,此时看到这递到了眼前的卷轴,不由得一怔。
又见唐晓一身疲惫和灰尘,闻不到一点烟酒味,沈君顾心中涌起了不敢置信的念头。
“不拆开看看吗?”唐晓笑眯眯地问道,她发现她非常喜欢看沈君顾惊喜的表情,尤其这个表情又是因为她而产生的,她顿了顿,理解地点头道,“也是,这种环境下不好打开字画看,等你明天拿去小楼看吧。”
“这是……万岁……通天帖?”沈君顾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唐晓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反正我跟踪了那个日本鬼子,把他打劫了,听他说应该是这个。快拿着吧。”
他们两人都知道隔壁的同事们在睡觉,说话声都压得很低。可是又想听见彼此在说什么,所以越说话就靠得越近,最后近得几乎能感觉得到对方灼热的气息。
沈君顾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接过了那张卷轴,入手那种沉甸甸的重量,一如他心上的重担。
又欠了对方一次。
他知道取回《万岁通天帖》的过程,绝对不会像是唐晓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且不说从白天分手到现在究竟过了多少小时,就连对方身上的衣服都多了许多污渍……
不对!右肩那里根本就不是污渍,而是血渍!
“九爷!你受伤了!”沈君顾立刻变了脸色,把手上的卷轴往桌上一放,就回身小心翼翼地拉上了唐晓的左手。
唐晓挑了挑眉,也没有阻拦,任凭沈君顾把她按着坐在了床沿边。
“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这里离仁济医院的新址也不远,半夜急诊应该有医生值班。”沈君顾急得来回踱步。
唐晓享受着被人担心的感觉,但也不得不出声道:“这是子弹擦过的枪伤,不能去医院看。那个日本鬼子肯定会报警的。”
“那怎么办?”沈君顾咬着手指甲,一副要崩溃的模样。
“只是擦伤,没事的。帮我把柜子里的药盒拿出来,我自己裹伤就行了。”其实这种伤,对于唐晓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
沈君顾连忙按照指示行动,唐晓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把柜子里的药盒拿了出来。
唐晓见沈君顾依然站着没走,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她,一副不盯着她上药不罢休的表情,不由得窘迫了一下。
“呃……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即使自小穿男装,但唐晓该注意的也一直注意,从不会在外人面前袒露身体。
“不行,你一个人不顺手,我来帮你。”沈君顾已经打开了药盒拿出伤药和绷带,打算帮唐晓敷药裹伤。毕竟是伤在右肩,再加上沈君顾觉得亏欠了唐晓许多,不知道如何偿还,裹个伤自然是自告奋勇。
沈君顾见一向落落大方的唐九爷,正一脸纠结地坐在那里,一时竟觉得异常新奇。他极少见到唐晓露出如此忐忑不安的神情,让他忍不住贼心大起,伸手就要去扯对方的衣服。
唐晓下意识地向后避了一下,抬头看到沈君顾微笑的俊颜,忽然又觉得自己真是傻啊!她留在沈君顾身边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吗?
这么好的机会,她难道还不好好利用吗?
“也是,我们都拜过堂成过亲了。”唐晓的脸颊闪过一丝红晕,薄唇勾起一抹微笑,“看了我的身体,就要彻底当我的人了。”
沈君顾刚因为唐九爷俊脸飞红这一少见的景色而看得一呆,耳中就听到这句宣言,不禁浑身一僵。又见对方居然真的开始动手解开衣服了!
沈君顾无法控制地把目光落在了唐晓的那双手上,在他眼中一切都成了曾经看过的那些欧美黑白电影中的慢动作,那双还沾着血渍和灰尘的手,缓缓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