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认为今上是暴君,为师却不这么认为,应当不会血流成河。”沈听檀虽然不入世,对于今上的暴君之名却是如雷贯耳,但他每每询问将今上编排成暴君之人,对方都说不出一个真正枉死于今上之手的可怜人。

“也是,能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者想必不是暴君。”宋若素叹了口气,“家人可能是许姑娘这两年惟一的信念,支撑着她活了下来,她满怀希望地想回家,却……”

沈听檀面无表情地道:“有时候,家人徒有家人之名。”

譬如少年,少年的父母所想俱是儿子能否光耀门楣,是以,日日/逼迫少年上进,又总是对被认定成不了才的少年的弟弟横眉竖眼。

又譬如他自己。

宋若素从未见过眉眼没有一丝温柔的沈听檀,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的父母是否亦待师尊不好?”

沈听檀平静地道:“那年闹饥荒,爹娘与其他灾民易子而食。是夜,为师被剥光了破旧的衣衫,正要被开肠破肚,恰巧师尊经过,救了为师一命。为师还有个妹妹,一日,爹爹骗为师妹妹走丢了,娘亲在旁边暗暗地抹泪,那时为师并没有多想。后来,为师才反应过来,当日吃的那锅肉不是爹爹当了家里的物什换来的,而是用妹妹换来的,甚至便是妹妹本人。待为师长大了,再回想起这件事,明白爹娘亦是不得已,毕竟死一个,死两个,总比全死了来得强,但为师始终无法原谅爹娘。”

——他会心悦于少年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心疼少年有那样一对父母。

宋若素一把环住了沈听檀的腰肢,发誓道:“弟子会待师尊好的,绝不会伤师尊分毫。”

“早已过去了。”沈听檀坦白道,“为师曾有一段时间不吃肉,因为会想起妹妹,为师辟谷后,一年都用不了一回膳。不过都过去了,为师已无事了。”

“嗯,都过去了。”弟弟死了,不会再被爹娘虐待了,宋若素自己亦死了,不会护不了弟弟周全了。

四日后,他们回到了玄心宗。

玄心宗女弟子寥寥无几,沈听檀便委托其中一名女弟子带许莲儿,许莲儿本是想当奴婢伺候沈听檀与宋若素的,被沈听檀婉拒了。

又两日,闻人羽登门,直截了当地道:“雄蛊已做好了,只需宋若素的一滴血唤醒后便能服用。”

这意味着自己将要与沈听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