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四婶将柜敞开给苗奶奶看,是真的没有布也没有布票了,这事她真没法子。
“妈别生气了,实在不行,把家里那套军装给喜子穿吧!”
“过两天于荣也要结婚了……”喜子穿过就是旧的了。
苗于喜声音嘶哑地开口:
“三娘不用了!留着给我三哥穿吧,我不要的。我相信就算穿旧衣裳,我也终有翻身的一天!”
李丽娟骂了他一句:
“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别插嘴!妈,家里有两套军装,都是小叶给的,我给于荣留一套结婚穿,那套就给喜子吧,疼了这么些年,他要结婚我还能舍不得一套衣裳吗?”
苗奶奶叹了口气:
“喜子还不谢谢你三娘,你三大爷馋那衣裳都没舍得给他穿一下呢,现在便宜你了!你也是没福不会投胎,要是投到你三娘肚子里,哪能遭这些罪啊!”
苗于喜苦笑,他何尝不想是三大爷和三娘的儿子?
有正事的爹妈,有手足情的亲兄弟,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做梦都能笑醒!
只可惜他是苗学柏的儿子,亲妈生下他没几年就死了。
“老四跑哪去了?明天准备放几桌啊?”
“也就十桌八桌的吧,没那么多人。”苗四婶眼神不敢和苗奶奶对视。
这种事都是礼上往来的,她家平时没随出那么多礼,亲戚也就家里这边的,能有多少人会来,可不是不能多准备。
再说,这大冬天的办酒,能有啥菜可吃?除了土豆白菜,就是萝卜、酸菜了。
对此苗奶奶不想费心管,爱准备啥准备啥吧,丢的也不是她的脸。
“茵茵在这站着干啥,冷不冷啊?赶紧回家暖和暖和吧,这里冷!”操心完苗于喜,苗奶奶就开始担心宝贝孙女了。
“既然没事了,那奶跟我一起回去吧!”省得在这看啥都生气。
苗奶奶心情好多了,拍拍她:
“奶一会儿就回去,你先和你老哥回去吧。”
苗于华拉了茵茵一把,茵茵只得跟着他离开。
刚出院子,苗于喜也追了过来:
“老弟、老妹,等会儿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好啊,你找三哥玩么?”现在冬天没啥活了。
苗于喜心情复杂,其实他不太想看苗于荣的新房,虽然外表上看着相差不大,但其实差的还很多。
这会让他心里很难受,只是这会儿他又只想去他们家静静心,便跟了过来。
茵茵知道他心情肯定不会很好,故作轻松道:
“嫂子是哪里人啊?之前问我妈还说我到时就知道了,神秘的很,该不会是我认识的吧?”
提到未过门的媳妇,苗于喜柔和多了:
“她是七队的,叫赵桂花。”
“赵桂花?”茵茵想了想:
“好像还真是我们同学呢,她今年多大?”
他们江北乡下上学晚,规定是八岁以上才能上一年级,茵茵是八岁开始上的,有不少人家的孩子都是九岁、十岁上的,如果比她大上一两岁有可能是小学同学。
“十八!”
“那兴许就是她了!”
茵茵记忆好,顿时脑中就出现了这个赵桂花的形象。
赵桂花和茵茵小学一年级同班,她只上了三年小学就不上了。
那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茵茵记得她好像是没爹没妈,跟着爷奶在她大爷家长大的,比喜子哥还不如呢。
两个苦命人凑在一起,茵茵心有些沉。
回到家,茵茵拿出两个茶缸子和两条新毛巾递给苗于喜:
“喜子哥,明天你要结婚了,老妹也没啥好送你的,这两茶缸子和手巾就给你和嫂子吧,别嫌弃礼薄啊!”
苗于喜哪会要她一个小孩儿的礼,说啥都不收。
茵茵硬塞给他:
“拿着吧,我三哥我也送了的,你们都是一样的!”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都给三哥准备了啥。
茶缸子和毛巾都是上回竞赛得的,送他也不会太突兀。
苗于喜心里的感动难以诉说:
“行,喜子哥记住你的情了。”
“啥情不情的,我现在也是有收入的人了,送哥哥们点东西也是应该的。对了,你要是手头不宽裕我借你些?”
“不用,也用不到我出啥钱了!”苗于喜低声道,至于彩礼钱,到时从大队那边慢慢还给爷就是了。
茵茵点头:
“那你啥时候要用的话跟我说吧。”
“就是,她可是有钱人呢,喜子哥不用跟茵茵客气!”苗于华也玩笑道。
苗于喜放松多了,也笑了,嘴拙不知道该说啥好,只能将这份人情记在心里。
其实茵茵给她三哥准备的东西可不少呢。
茶缸子有四只,都是每日签到红包开出来的。
枕巾一对、缎子被面两个、做被褥的棉花也是她这里开出来的。
其他东西也不少,却不好多给他,叫其他两个嫂子挑理。
再有结婚时要用的烟、酒、糖和点心都不用爹妈买了,她这里都够用了。
第二天,苗学柏问茵茵家借了两匹马拉车去接的新媳妇。
茵茵的马有六匹成年的,苗爷爷自打不上地后闲了下来,就琢磨着用茵茵家盖房子剩下的木头做了辆车,可以套马,也可以套牛来拉。
这不,第一回就被苗于喜接媳妇用上了。
苗于华几个没结婚的堂弟都陪着去接亲了。
四队离七队还是有点远的,接亲一去一回,用了两个来小时,新娘子接回来时都冻得脸通红了。
茵茵也是到这时才见到新娘子,从小学时到现在都这么多年没见着了,现在人长大了,都大变样了,不说是她根本就认不出来。
新娘子身上的衣裳是新的,只是不是大红色的,这时代大红的布可不好买呢。
她的衣裳是有些老气的颜色,显然应该不是特意准备给她结婚用的,如果不是头上戴的花多,都不知道她是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