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怀也知道自己劝不住梁妈妈,听她这话,知道她心中有数也就放了心,一路顺顺利利地进了侯府。
江永怀明面上的身份还是柳韶光表哥,亲戚前来,徐子渊和柳韶光自然也不会怠慢,听了传报便在正厅等着江永怀一行人到来。
说也奇怪,明明江永怀还是那般温文尔雅的模样,但在他刚踏进正厅的那一瞬,柳韶光的手便下意识地抚在了腹部上。江永怀身后的梁妈妈半低着头,正好瞧见柳韶光这个动作,瞳孔便是一缩。
江永怀面上带笑,丝毫看不出先前被徐子渊为难过好几次的模样,风度翩翩地对着徐子渊拱手,“见过侯爷,夫人。”
柳韶光被这称呼弄得微微一愣,而后立即笑道:“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礼不可废,”江永怀含笑回望柳韶光,“要叨扰府上了。”
徐子渊微微侧身挡住江永怀的视线,面上波澜不惊,“不必客气。”
瑞安也在一旁帮腔,“表少爷实在是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亲戚,知道表少爷要来,侯爷早早地就打听好了本届会试主考官的喜好,他往年写过的文章诗作都收了一份,就想着表少爷能用得上呢!”
这确实是费心了。
江永怀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再次作揖谢过徐子渊,“有劳侯爷了,江某不胜感激。”
徐子渊并不想让柳韶光和江永怀接触太多,上辈子江永怀用死算计了他一把,让他和柳韶光彻底决裂,这笔账徐子渊心里都记着,现在没当场把江永怀直接给逮了已经算是徐子渊宽宏大量了。
江永怀也不意外徐子渊对他稍显冷淡的态度,因着柳韶光的缘故,前几次见面,徐子渊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江永怀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就算察觉到柳韶光对他有一点生疏,江永怀也自然而然地认为柳韶光这是因为嫁了人,碍于先前徐子渊的态度避嫌罢了,并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倒是低垂着头的梁妈妈眼露不悦之色,只不过低着头,其他人也看不见她眼中的神色。
柳韶光倒分了些许注意力在梁妈妈身上,不过从她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的也就是梁妈妈纤细的一段脖颈,腰微微弯下以示恭敬,仪态很是不错,便是同侯府的嬷嬷比,也不差什么了。
徐子渊淡淡对江永怀道:“你的院子就在璋儿旁边,等他旬假回来,你们还能互相探讨一番学业。”
江永怀便笑:“他一贯机灵,就算进了国子监,想必也不会输给旁人。”
徐子渊给了江永怀一个眼神,二人边说边往外走。永宁侯窝在别院不肯回来,论辈分,侯府目前辈分最高的就是吴氏。照理来说,江永怀应当要亲自去拜访吴氏一番,却被徐子渊婉拒,“你这一路风尘仆仆,先好好休息,会试在即,一刻都不容松懈,有什么事,考完了会试再说。”
江永怀微微惊讶,徐子渊竟然是真的一心为他着想?
到了院子后,徐子渊带着他进了右侧的小书房,一推开门,江永怀都震惊了一瞬。两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书的数量倒也不至于让江永怀惊讶,毕竟江家书房里的书也不少,让江永怀震惊的是,这两个大书架上所有的书,全都是科考有关的书籍,几乎囊括了从开朝到现在的每一届科考的卷题,以及历届主考官的诗赋文章。
别说江永怀了,换做是任何一个读书人见了,都会像只见了一片大花园的蜜蜂似的,乐呵呵地开始采蜜。
便是江永怀来侯府另有所图,见了这两架子书,也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感慨一句,“侯府果然底蕴深厚,一般人哪能收齐这么多珍贵的文章试题!”
徐子渊也不往自己头上揽功,淡淡解释,“这些大多是家父收的。”
老永宁侯本来就打算让孙辈从武转文,许多年前就开始收集与科举有关的一切资料,几十年攒下来的家底,若是家里真有人要科举这条路,这些确实是万金都不换的稀罕东西。
江永怀这下是真的信了徐子渊确实拿他当亲人看,说句不好听的,换做某些人家,就算是血缘至亲,也不一定能这般大方地把这些宝贝拿出来给亲人看。
徐子渊能做到这份上,亲兄弟也莫过于此了。
江永怀当即对着徐子渊再三作揖,满脸感动,“侯爷如此尽心尽力,我若是未名列前茅,都觉得对不住侯爷。”
徐子渊的表情毫无波动,无情地告诉江永怀另一个事实,“这些东西,侯府有,宋家肯定也有。”
徐子渊心里清楚得很,别以为江永怀嘴上说的这么谦虚就觉得他真的功课不好,江永怀嘴里的名列前茅,意思就是要考中会元。徐子渊哪能让江永怀这么得意,宋珏这个天才的名头又不是白来的,宋家还有个首辅坐镇,银子确实不比江家多,但论文学底蕴,江家把全部家底都砸进去也赶不上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