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再否认,为时有些晚。想解除一百号人的误会,其中不乏那些原本就自说自话的大妈和并不懂事的小孩,可以预计要费不少口舌。
其实她可以转身就走,把这一地鸡毛留给沈沣自己去解释。
反正本来就与她无干。
沈沣不会有任何实质损失,顶多给大家留下一点茶余饭后的笑料,丢一点点面子。
那把新椅子还算干净。
无声站立片刻,陆问君坐下了。
至于沈沣为什么没有去澄清这个误会,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陆问君揣摩不透。
现在的沈沣比之十年前,更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
自家摆的流水席,一张桌子坐的人多,又临时加塞一个,略有几分拥挤。
陆问君的椅子和沈沣的紧挨着,中间已经没有更多的空隙。
他们谁都没有看谁。
椅子有些简陋,陆总坐下来的气场却并未受到多少影响。
她脸色平静,跟对面盯她的小孩对视几秒,小孩害羞地把头插到妈妈胳膊下面。
桌上有位健谈的大哥,笑呵呵地问:“妹子叫什么名字啊?”
陆问君把视线转过去,只说:“姓陆。”
“姓陆好啊。”大哥又问,“你是在哪儿工作的?”
“路安。”
“呀,就是那个很厉害的路安交建吗?”大哥指着外面的马路说,“咱们这路就是你们路安交建修的呢!都十来年了,特别结实,一点问题都没出过!”
陆问君应付地扯扯唇。
这路就是她修的。
“小沣现在也是做这一行的,你们是同行呢,怪不得会认识。”大哥说着说着,忽然咂摸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说起来,我看你还有点眼熟……”
被他旁边应该是妻子的女人扯了一下:“你眼熟什么啊,别瞎说。”
大哥清清嗓子:“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话题跳跃得很突兀。
陆问君原本背靠在椅子上,姿态放松,对大家好奇的问题有问有答。
这时微微一顿。
把皮球踢给沈沣。
“这要问他。”
一碰到情情爱爱谈婚论嫁那些事,男女老少都倍感兴趣。又是几十年就出了这一个、最有出息的后辈,大家简直比他本人还上心。
一双双关切的眼睛闻言立刻齐齐转向沈沣,大哥的眼神隐隐有些责怪:“小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还没跟人求婚啊?”
沈沣握着水杯的手停顿数秒,意味不明看向陆问君。
随后收回视线,说:“还不到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什么还不到时候。”大哥一脸严肃,“你这都三十了,你看看你弟弟,比你小五六岁呢,结婚两年,现在孩子也有了。你还不赶紧抓紧一下。结婚这种事,肯定要你主动来提,不能让人家女方主动,你说是不是?你看人家陆小姐都这么说了,都看你,那就是愿意,你还不赶紧给人表个态!”
陆问君眉毛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
她只是说了四个字,究竟从哪里解读出她愿意?有任何逻辑在吗。
周围一圈支棱耳朵听的群众纷纷附和:
“是啊小沣,人家陆小姐都愿意嫁给你了,你快求婚啊!”
“你还等着人家女方跟你求啊?”
“沣哥要求婚了吗?我要看我要看!”
“……”
“……”
陆问君确实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
她还能保持淡定,拿起水杯喝水。
沈沣在旁静静坐着,表情不显山不露水。
大家仿佛都看不出她和沈沣各自之间连眼神交汇都没有的尴尬,继续七嘴八舌地说话,夹杂阵阵笑声。
这时有个精瘦的老头匆匆赶来,在主人家跟众乡亲的招呼下加了个位置坐下,有人叫他老李,问他怎么这么晚才来。说了几句,注意到这边,伸头确认几眼,立刻起身。
“哎,陆总?这不是陆总嘛!”
说着端起一杯酒快步走到陆问君身边:“好久不见陆总!你可是好几年没来过咱们这了,今天这是……”视线从旁边的沈沣身上扫过,“哎呦,小沣也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