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问君确实喝了不少,路上将座椅放低,合眼休息。
车厢很静,没人说话,但她知道沈沣在。
沈沣话很少,但他这个人,有一种奇怪的能力。
他在旁边,会让人心落在实处,脚站在实处。
车停稳,陆问君便睁开了眼。
她没睡。
下车,进电梯,脚步还算稳当。
沈沣跟在她身后,她倚在电梯壁上,他们依然没有说话。
电梯门开,玄关感应灯乍亮,陆问君眼睛被那刺眼的光一耀,眼前白了一瞬。
脚下似乎绊到什么,沈沣手在她腰上一带。
只一下,扶她站稳便撤开。
门换了指纹密码锁,调准时机罢工,手指放上去识别出错,陆问君没耐心试第二遍,手往下移,输密码。
手去的位置总和眼睛有偏差,第一次,输错。
身侧伸来一只手,准确输入密码。
门开了。
陆问君刺一句:“沈总对我家的密码倒是记得很清楚。”
她密码没换。
是一串很随机的数字,被她用来作为许多重要地方的密码。
因为毫无规律且无意义,除了知道的人,没人猜得到。
沈沣没和她呛声,在她身后,缓缓走进来。
离开这里多久了?
十年时间在这里一一具象化,变成新的柜子,变成换掉的沙发,变成全部敲掉重新铺设的地砖,和每一个他不曾见过的装饰摆设。
陆问君好似没喝够,又开了瓶红酒,倒上一杯,倚着酒柜,眼神莫测看着他。
她随手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才问:“介意吗?”
礼貌的样子是做了,没给沈沣回答的机会,问完便道:“介意就忍着。这是我家。”
那支烟夹在她手指间,尚未入口,沈沣走到她面前,从她手中抽走,碾灭在干净如装饰品的烟灰缸。
陆问君看着他动作,没作声,转身又去拿酒。
没碰上,酒杯被沈沣挪走。
陆问君视线移向他脸。
“你喝太多了。”沈沣说。
陆问君默不作声看着他,片刻,头缓慢往前靠近,带来温热的鼻息,和混合其中红酒的香气。
她靠太近,沈沣可以毫无阻碍望进她眼底。
那双眼明锐,被酒精浸出三分醉态,灯光投射光芒落入其中,融化成看不见的钩子。
她停在很靠近的地方,从她口中吐出的字却带凉意。
“我喝多与不多,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沈总?既然想和我保持距离,就好好守住你的界限,别越过了。”
沈沣表情没什么变化。
头顶吊灯灿亮,照不亮他眸色那片黑。
他看着陆问君,嗓音太低沉,像装进一整个沉闷的雨天:“我若越过呢。”
远处响起雷声,天气预报凌晨有暴雨。
陆问君觉得脑袋有些发昏,不知到底是闷雷,还是沈沣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回荡。
我若越过呢……
陆问君静默看着他。
半晌。
“越过了,小心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