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只好走入观中祖师殿,原来却正值观中道人功课时间,半晌后一片金钟响起震彻山谷数十里,观内声声道音渺渺响起,道人们于主殿安坐蒲团。
待混元巾的道人或持钟,打铛,贯铙,撞钹,敲打木鼓(木鱼),祖师像下檀香袅袅,戴一字巾的道人坐于后排双目观心,檀口微张颂经文真言。
最前排五六个戴五岳五老巾,杏黄衣的高功站立唱经,或持拂尘挥洒,或把如意,抚道情,天蓬尺,五雷印,撩架铜锣声声震,真个是:
经文真言颂鬼神,立修功果德行深。
不念经文非真修,不朝三清假道人。
寒荫观中真行者,祖师殿内大法杨。
季禺二人翻起手中经书,有些手足无措,在殿外站也不是,坐也不好。
玉合见此摇摇头,打了个静声的手势,把二人领出殿外,随意找了个花坛坐于旁边道“现在正是晚课,道爷们都在朝拜祖师哩,先等等吧”
季禺点点头,看着观中红墙青瓦,层层宫阁,心中略微忐忑不安,犹如殿外三足香炉中飘起的渺渺檀香一般,也不知未来如何,这种前途无定的感觉,真令季禺愁恼。
天色渐渐昏暗,万丈紫芝崖顶一尊道相浮起,瑞气千条,霞光万道,祥瑞庆云沿盖万亩天空,垂下璎珞,金花,莲台,宫灯沉浮跳跃,照得整个蓬莱彩霓万丈,虹光如昼。
碧游宫中云光起伏,是祖师也正在讲道么,但又却无半点道音传出,只是碧游台阁不断放出光辉。
季禺那被仙枣,莲籽洗练过的双目圆睁,似依稀能看见碧游宫云窗内灯火通明,一众人影沉浮,摇头晃脑,头上皆是戴莲花如意冠的大罗仙家。
不知为何,仰慕凝视着紫芝崖上道相,季禺一颗波澜四溢的道心却渐渐平稳,好似相隔千里,大道之音犹在耳边,悄无声息,却有道理相传。
季禺微笑合眼,玉德和玉合二人交谈声消失,观中颂经声消失,寒荫观也消失,季禺内心无思无相,诸般烦恼忧愁尽去,只有千里外碧游宫中依旧仙灯摇曳,希音在耳,正如道经所言:
话到传心无半字,道音渺渺传有缘。
字虽不同,道理却相同,季禺渐渐沉浸其中,似乎也与众仙一般,坐于蒲团,与天花妙坠,地生金莲,菡芝仙草,瑞谷奇葩相伴。
季禺正闻妙音,惚间忽觉后脑被一只温和大手轻轻抚摸,耳边妙音愈发浅薄清晰,慈祥大手下,季禺恍如回到了幼时的父母怀中。
正自开悟法性根源,脑门忽然又被一根冰凉手指一弹,季禺不由惊醒,只见是一个黑面虬髯的道士,头上戴着混元巾,收回弹了季禺脑瓜崩的大手,一脸奇怪的看着懵逼的季禺揶揄道:
“睡着了么…你小子昨夜不会溜到女观去偷腥了吧,怎的刚来贫道地盘就要睡觉,赶紧振奋精神,祖师殿前那能容你这样呼呼大睡,小心贫道戒尺的厉害”
季禺抹着朦胧双眼,见玉合二人正在一旁低声轻笑,心中疑惑不已,难道真的只是做梦么,季禺按下心中疑惑,摇头朝虬髯道士歉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