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但是——不能放松警惕!一定要等到病完全好了才行,所以这瓶汽水我先没收了!等完全康复,我会帮千穗买超大瓶的橘子汽水和草莓大福庆祝的!”
“好哦。”黑发少女乖巧地点点头。
菊丸英二也想说什么,却又被良子揪着脸数落,吚吚呜呜地说不出半句话。
千穗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阳光开朗的良子和高大帅气的菊丸英二本就是三年级最受瞩目的几对情侣之一,可似乎两人都把更多的耐心留给了自己。
想到这,樱岛千穗抬起手。
纤长的食指缓缓划过左眼,触碰到却的是一块粗糙干燥的布料。皮肤的温度被隔绝在绷带下。
这也许就是一切宽容的源头。
——她的左眼从六岁起就失去了视力。
视力障碍、左眼失明。
这在以运动社团著名的东京都立青春学园里多么少见。多少自以为是的怜悯视线都聚焦到她身上,把她的一切行动都拿到放大镜下去仔细品鉴。
哪怕左眼失明并不会影响她的日常生活,流言蜚语却始终不放过她,尤其在她和良子成为朋友之后——平凡普通的樱岛千穗凭什么能像三浦良子一样接近菊丸英二、接近网球社的那群人?
她一定是用了一些手段吧,比如,利用残疾的身份去装可怜。
对于这种无聊的猜想,樱岛千穗一向是不予理会的。所幸以青学的学风,又有部长手冢国光监督,再疯狂的应援团也没有疯狂到要对一个“视力障碍人士”下手,一年多来千穗也没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也因此,她的烦恼从来都不是源自网球部的那些啦啦队。
她也无法地向任何人提起。
因为,“连续半年做同一个梦、梦到自己被可怕的怪物杀死、死状惨烈,而这个怪物长得很像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某种变异生物”这件事……听起来就像中二病晚期患者的临终遗言一样。
但樱岛千穗却不敢轻易把这个梦当作自己迟来的中二幻想。
她并非第一次见到这些超自然的生物,更深刻地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无神论者们”说得那么科学。甚至,在六岁时,她还——亲手杀死过那些怪物的其中一员。
她还记得曾经在不断流血的左眼视界里,充斥着无数支离破碎、纷杂斑驳的线,像是要把这个世界切割开来一般。
那是只看一秒就会让人头晕眼花到呕吐的景象,可也只需要聚精会神地看一秒,线与线的交汇处便会浮现出“点”,像射击游戏的操作准心一样、遍布在怪物的身躯上。
年幼的樱岛千穗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当她在慌乱中将叉子刺进那些“点”里时,原本张牙舞爪、精神十足的肿肉怪物瞬间就像融化的脓包般干瘪下来,很快便抽搐几下、蒸发在空气中。
她活了下来。代价,自然就是那只流血不止的眼睛。
然而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再次看到那些点和线的机会,如果同样的怪物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向她露出带着人类血肉的尖牙,她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勇敢地拿起武器战胜对方吗?
黑发少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我回来了。”
与良子道别后,樱岛千穗心事重重地回到家。
她在玄关处例行公事一般打招呼,空旷的公寓也和往常一样以沉默回应。
从乡下搬到东京让她能自己一个人住单身公寓,但坏处也显而易见——离开父母身边,她必须独自照顾自己的起居。
随便拆了几袋速食品,樱岛千穗脑海中还不断回想着早上那个梦:哪怕撇去恐怖的氛围不谈,每次被怪物追上吞吃入腹的痛感也实在难以让人忍受。还有……
她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眼上的绷带。
不断重复的梦境,真的是某种预兆吗?
【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