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凉这话音刚一落下,殿内的氛围就渐渐变得紧绷。
殷岭西脸上仍是那副乖巧的样子,只不过手里一直端着的木盘却悄然浮现了裂痕。
他垂下眼,将木盘放在桌子上,转身扬唇笑道:“好啊。”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好看,可他昨晚差点走火入魔,今日元气尚且没有恢复,他刚撩起衣摆准备跪下行礼,面色就骤然一白。
“咳咳咳咳……”
殷岭西脸色惨白,额角冒出些虚汗,半弯不弯的身体摇摇欲坠,他捂唇剧烈地咳嗽着。但就算是这样,他神色仍旧恭敬且坚定,风雨里的小白花一样,朝着顾眠凉弯下腰去——
弯到一半,他毫无预兆地朝旁边倒去!
顾眠凉眼皮一跳,心里忽的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原本拧眉不语的剑尊脸色一冷,反应极快地站起来。
他单手揽住了殷岭西,让虚弱的弟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指按在他脉门处,细细探了一番,发现只是灵气不足,才稍稍放心。
殷岭西靠在拂知怀里,犹自挣扎着想起来,“咳……师尊,我还尚未给师叔祖他老人家行礼……”
虽说是一幅想起来的模样,但却不着痕迹的把自己往拂知怀里埋的更深了一些。
他掌心钻进拂知披着的衣衫里,仗着顾眠凉看不见,隔着薄薄的衣服明目张胆的扣着那一截柔韧的腰肢,装成借力的样子,丈量着这截他曾在梦中细细把玩的腰身,究竟有几指宽。
若不是那晚寒潭梦境,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这冷如寒冰的师尊的腰弯折玩弄起来,那隐忍颤栗的样子,真的能将人的理智全毁的一干二净。
他这一想,就入了神,手里的力道不自觉大了些。
腰部向来最是敏感,触电般的麻意自尾椎骨攀上整个后背。
拂知被他撩的呼吸一滞,顿了下,才稳着声线,清冷道:“小师叔,岭西身体不适,今日之礼,改日再行吧。”
顾眠凉自是看不见他二人衣衫下的文章。
他看着殷岭西倚在拂知身上的样子,只觉得刺眼的很。
白发垂下,挡住眼底升起的杀念。
片刻后,他掌心的玉箫一转。
罢了,总归是阿拂的弟子。
顾眠凉瞥了一眼桌上的早膳,淡淡开口道:“你不知道阿拂修的是无尘道吗?”
殷岭西手指一顿,有些诧异。
无尘道?
他还真的未曾注意过,他这师尊修的……竟是无尘道?
若说最接近天道的道途,非无情道莫属,无尘和无情虽差了一字,两者之间却天差地别。
无情道,大道无情,要求修道者勘破七情六欲,断红尘,淡情忘情,最为严苛艰难。
而无尘道,虽不必斩断情念,但却要求身心纯净,灵台澄澈,所以修此道者,不仅最忌心魔,且自修炼之初,就要断五谷杂粮,不沾凡尘烟火。
殷岭西仍记得他第一次给拂知做早膳的时候,对方显得生涩的用筷动作。
“……”
是因为欢情蛊的缘故,才吃下去的,还是……
见他不说话,顾眠凉道:“你这弟子,当的实在是不合格,抽个空当,调去主峰,叫掌门教你吧。”
殷岭西从拂知怀里抬起头,眉峰下压,隐约可见几分戾气:“师叔祖——”
“小师叔,”拂知打断他的话,顺势将殷岭西扶好,无奈道:“莫要和小辈计较了。”
像是为了缓和气氛般,他开口道:“师叔今日是没有束发吗?”
顾眠凉看了眼在石柱旁站好的殷岭西一眼,淡淡道:“嗯,出来的急。”
拂知沉吟一下,随后——
他将自己眼上覆着的黑绸取了下来。
骤然见光的眼睛极不适应,浅如琉璃的冷淡眸子微微眯起,很快就弥漫上来一层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