昐乃光明美好之意。
可弘昐着实愧对了这个字。
他年轻的生命在宗人府里那间小牢房里一点点的流逝。
最终,他并没有死在宗人府。
在他病入膏肓的时候,还是被放出去了。
京郊一处别院里,他被送进去养病。
其实说白了,就是等死。
已然是药石无灵了。还能有什么好?
倒是年纪也不大,也不过四十多,可是长久的监禁已经叫他的身体很不好了。
吃不多,吃多了不消化。
走不动,走多了浑身疼。
皮肤苍白,头发花白,看着真如六十岁的人一般苍老。
只一双眼,浑浊中倒是透着些淡然。
他就坐在春日的院子里,盖着毯子,半仰着头看着那颗梨树上的一对鸟。
梨树次发芽,不过一丁点绿意罢了。
他仰头看着,那一对活泼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呆着,真是有趣的很。
他并没有想什么。过去几十年,有太多的时间想了,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想的了。
是愤怒也好,后悔也罢。冗长的囚禁岁月里,都已经化作了无奈和无所谓。
既然没有疯,就是接受了一切。
如今他知自己大限将至,并不惧怕。人生苦短,他小时候尝尽了人世间的甜,后来品尝了苦涩。
可那苦涩竟也怨不得人。致死,倒是也不后悔什么了。
大抵是因为后悔无用,所以他只是静静的等着,哪一会闭眼,就算是哪一会吧。
这别院里的人,只有几个管事的知道他是先帝爷的二皇子来着。
其余的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个有银子却没有家人的老头罢了。
就有个不甚聪明的丫头,总是觉得他可怜,与他闲话。
“老爷没有家眷了么?老爷身子不好,还是叫他们来不好么?”
“有。女儿出嫁了,家里忙的很,顾不得来。儿子么,我这一辈子没这个命。”弘昐笑呵呵的,真如民间和蔼的老头子一般:“妻子……哎,我对不住她。我做错事了,她为我,一脖子吊死了。我这辈子,最愧对她。”
“哦,过去还有几个妾,后来就各自散了。”弘昐想,他都不记得那几个格格的样子了。
倒是嫡妻的样貌,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