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笑了一下,转身上楼。
雪色遮去阳光,楼上厚厚的帷幔全部撤去,天光落进来,照亮满堂。
许琦靠在窗边,一边抽着烟袋吞云吐雾,一边看向楼下那些鬼鬼祟祟冒头的弟子。神色间尽是鄙夷和冷嘲,看起来是颇为不屑。
小尖塔楼能在南山亭的血雨腥风中杀出一条血路,靠的可不是投机取巧。这次赌局有些人栽了大跟头,就想在他跟前找点不快,还真当他是好脾气?
“看来我给许师兄添了不小的麻烦。”沈灼自然注意到了这让人不快的气氛,不用想也知道和他脱不了干系。
许琦很快飞过来一记眼刀,冷嘲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小尖塔楼开局前,沈灼信誓旦旦能赢,结果是赢了一半,平了一局。丹试因为闻人且的缘故,许琦判断有误,并没有押沈灼,但武试他押了。
“我当初怎么就以为闻人且那个傻子是在赌气?”许琦有些郁闷,虽然丹试上卧虎藏龙,但闻人且的实力摆在那儿,只要他拿出一半的认真,第一名还不是随随便便到手?
可结果他就是去玩的,他看起来是针对沈灼,实际却是冲着其他人去,让他们不能妨碍沈灼。
不过说到底沈灼自己也够争气,改良版的洗髓丹,时渊夜亲口认证有效,单是这一点就能让他大放异彩,成为炙手可热的炼药师。
“你今天来有事?”许琦放下烟袋,合上窗户,遮去外面那些探究的视线。
冬日对他而言比夏季舒坦,他和阳光是天生的死对头。现在瞧不见,他可是心情舒畅的很。
“我替家师跑个腿,来找许师兄拿钱了。”沈灼笑意浅浅,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多踩许琦的痛楚。
许琦回头瞪了他一眼,可是一想到是凌霜雪赢的赌局又不敢不给,他甩出一个储物袋,没好气道:“你莫不是和副宗主有了别的交易?”
沈灼接过储物袋,放心地揣入怀中,笑道:“岂会?要知道在比赛开始之前,我也不过是凭着一腔孤勇,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孤勇?”许琦冷笑,道:“我看是盲目自信,也就曹疯子那蠢货才会无条件地相信你,事后还给你找理由开脱。”
一想到曹疯子酒后非要替沈灼给许琦说个理,许琦就一阵头疼,巴不得他醉死算了。
“曹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许师兄的情意我也不会忘。这一次是我失误在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许师兄海涵。”沈灼抬手抱拳,态度诚恳。
比赛一事固然有着诸多变数,但许琦的信任却没有变过。
许琦侧躺在椅子上,单手托腮,眉眼妩媚又阴冷,像是一条直勾勾盯着人的美人蛇。只差丝丝吐信,杀人于无形。
他对沈灼的诚意没有太大的反应,卷着自己垂下的长发,道:“你想让我把这件事翻篇也不是不行,我们做个交易。”
沈灼抬头看向许琦,略加思索,道:“可以,但不包括给你治病。”
许琦微顿,沈灼又道:“你的病棘手,是从娘胎里出来的毛病,我也只能用丹药帮你压制,缓解你的痛苦,让你可以不惧阳光,但治愈的可能性很小。”
许琦没有说话,他盯着沈灼看了半晌,低声笑了起来,冷嘲道:“你失去了一个牵制我的条件,就不怕满盘皆输吗?”
许琦在阴暗中不人不鬼活了多年,哪怕沈灼说没有办法痊愈,只能让他不惧阳光,对他而言都是意外之喜,能让他欣喜若狂。
这是一个能给他希望,完全牵制他的机会,可是沈灼从一开始就排除了。他不是不救,而是不愿意拿来做交易。
许琦不觉得感动,反倒是觉得沈灼傻的可以。他是商人,利字当头,情意可不值几个钱。
“这是当初玉茯苓的报酬,我只是还没来得及给师兄。”沈灼不觉得自己失去了筹码,他原本就没打算用许琦的病来谈判。
胁迫式的利益一开始确实能取得成效,可他要做的不是一次性买卖。许琦这条线用好了也大有裨益,没必要占眼前的便宜。
许琦先是冷笑,可是笑着笑着笑意就僵在脸上。论诚意,沈灼是实打实地放在他面前,就等着他做决定。
“你倒是聪明。”许琦冷哼一声,有些理解曹疯子为什么极力促成他和沈灼的合作。
“小尖塔楼的势力并不仅仅局限于幻月仙宗,在这片大陆上,我们虽然比不得万宝楼的暗楼消息灵通,但在他们之下,我们屈居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