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事成,等二皇子登极,周家便是功臣。就是不成,几千私兵罢了,有二皇子在也掀不起风浪来。
是骑虎难下,也是鬼迷心窍。
“后来草民便一直养着这些兵,那些士兵一开始邵家派了人来训练,后来有了模样之后,便由樊虎监督,他们自行训练。草民每隔一月,便会书信向邵大人汇报情况。”
后头二皇子身死的消息传来时,他有心想要散了这些私兵。
但邵添却是不允,只说另有用处,让他继续养着。直到前些日子太子来湖广赈灾,他提前收到了邵添的信件,对方在心中威逼利诱,他才不得不听令行事。
“草民也没有那个胆子谋害太子,只是邵添已拿了草民的把柄,草民不得不从啊。”周知龄说着,似乎悲从中来,涕泗齐下,神色悔恨。
“那些信件在哪儿?给孤瞧瞧。”殷承玉不为所动。
周知龄只得擦干了眼泪,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在多宝架后面的墙上一阵轻敲,拉出个暗格,将里头存放的信件都拿了出来。
“最开始都是亲信来传话,后头往来的书信都在这儿了,”信件拢共只有五六封,上头还落了印,
殷承玉依次看过,却是将信件扔在了一旁:“不是邵添的字迹,这私章也不对。”
周知龄顿时如遭雷劈,将那些信件捧在手中,急切道:“怎么会?这些事确实是邵大人吩咐我做的,字迹也是对得上的,邵大人还亲自接见过我……”
他说着说着,声音便弱了下来,卡在了嗓子眼里。
是邵添吩咐他做的没错,但就像他将这些信件留着以作后手,邵添也打一开始就防着他。
又或者说,这一切都是邵添为了引他入套布下的局。
就像太子说的,不论成败,周家都会被毫不犹豫的舍弃。
周知龄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委顿下来,脸色灰败。
殷承玉并不同情,纵然有邵添步步设计的缘由,但若是周知龄自己不贪婪,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田地。
邵添这么做的理由也很好理解,他是殷承璋的人,利用周家在湖广豢养私兵,未必是想造反,多半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重活一世,殷承璋死在了青州,邵添的一切布局都被打乱。
邵添和殷承璋的牵扯太深,就算改投自己也不会受到信任。而且以前世经验来看,邵添屁股后头亦是一堆烂账。
一旦他继承大宝,必定会清算邵添。
从邵添的角度来看,或许谁当皇帝,都比他当皇帝有利。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这些养了两年的私兵发挥最后的价值。
若是成功,邵添可高枕无忧。若是失败,单凭这几封信件以及周知龄的一面之词也奈何不了他。
只是他步步都算到了,却唯独没算到薛恕也紧随其后来了湖广。
殷承玉眼珠往薛恕的方向斜了下,眼里带了些笑。
黏人倒也有黏人的好。
这次若是薛恕不在,他虽也能设法扭转局势,但必定要经一番波折,不可能这么顺利。
薛恕注意到他的目光,愣了一下,接着便往他这边靠了靠,手似不经意地碰了下他的手指。蜻蜓点水般的痒意叫殷承玉蜷了蜷手指,眼尾挑得更高些,搁在扶手上的手垂下去,借着衣袖的遮挡,在他掌心挠了下。
像幼猫一样的力度,却叫薛恕猛然攥紧了手指,目光沸腾。
然而始作俑者已经转过了脸,继续和周知龄说话:“如今四处城门被山匪把手,孤要出城,你可有办法。”
周知龄已全然被击溃了心神,连丝毫的反心都激不起来。甚至因为对邵添的怨恨,只恨不得太子平平安安回京,将邵添一并收拾了好。
他要死,邵添别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