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明月个狗男人,真是太难缠了,鼻子比狗还灵,醋劲儿比什么还大。
奇了怪了,她这时候想起谈明月干嘛。
季寻真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边,她又不是谈明月的谁,这么想着他还不是自己吃亏。谁知道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又有多少仙娥爱慕呢。
她又没有对不起他,她不过是在她还是自由身的时候,慢慢探索世界(男人)罢了。
而且这还是别人的身体,这还是不可避免的历史,也不是她自愿的对不对?
季寻真在内心里找补一些女人都会用到的借口,来面对出去后谈明月可能的盘问。
啧,有那种夫管严的味道了。
同时,女皇很满意她的反应,伸出干枯的手握住她,一寸寸掐着她的手臂,“接下来一段日子里,跟帝师好好学,阿娘会奖励你的。”
“帝师?”季寻真疑惑地抬起头。
女皇堆满了笑,“你会满意的。”
这时候的女皇,真像一名慈母。
……………………
第二日,季寻真被带到了弘文馆,从这时起,她必须学习作为皇太女的一切要务。
她静-坐在书案边,等待翰林院侍讲的前来。
等了不久,她敏锐的耳朵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跫音,她心底莫名一跳,有些人就是能听出她所在乎的人和别人哪怕在脚步轻重上的差别。
那人挑开了帘子,季寻真从竹简中抬起了头,她见到了贺兰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身穿朝服,琼林玉树,朝元微下跪朝拜,“下官,贺兰镜,拜见皇太女殿下。”
草,一种数日前两人分别对对方所做之事的概括。
这就很刺-激了。
“你……你……还好么?”季寻真结结巴巴问道,书案下,手不自觉扭成一团。
“身体常健,多谢太女殿下关心。”头也没抬,嗓音沉稳。
季寻真颔首,是挺好的,这精力猛得哪里是读书人,怪不得以后在军营混得这么好。
“兰……兰姐姐……呢?”季寻真又问道。
只这一句,贺兰镜头猛地一抬,向她睇去刺人的目光,他咬着牙,“皇太女不必假惺惺,兰娘她膝盖重伤,久治不愈,太女殿下可开心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季寻真无助地摇头,手指拽进了衣袍。
两人又一时无话,巨大的隔阂横亘在两人中间,再也走不出一步。
剩下的时候,贺兰镜一句句地教,季寻真也只好一句句地学。
贺兰镜虽恨着她,但讲学方面真的没得说,简单易懂,又系统全面。
季寻真虽已与元微融合得差不多了,虽脑子笨,但对方是贺兰镜,她期望得到对方的认同,对方讲得又若行云流水,她接收得也跟正常人无异。
“贺……贺兰。”第二日一开始,季寻真便叫住贺兰。
贺兰镜恨恨回头,却见少女双手怀抱着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垫着脚仰着头,一双温润的杏仁眼胆怯地瞧着他。
贺兰镜:“……”
少女捧着白玉瓶,满心满怀地递上去,“药……给兰姐姐……”
见贺兰镜迟疑,季寻真连忙说道,“好药,女皇赐的,碧玉生肌散。”
贺兰镜:“!!!”
那可是……皇室珍藏的……珍品药。
这药贺兰镜是听过的,之前冯兰的双腿溃烂,御医替她诊疗时便感叹,若是有皇室的碧玉生肌散便好了。
碧玉生肌散在靡国也堪堪只有一两瓶,是靡国国师十年才炼制一瓶的传奇宝物。
“拿去,你不想兰姐姐的膝盖好了吗?”季寻真认真地道,把小玉瓶塞进贺兰镜怀里。
贺兰镜颤抖着手艰难接过,又将小玉瓶拥在怀里,“谢谢。”
“谢谢,谢谢,谢谢。”贺兰镜又连着道了几声,季寻真知他自尊心强得要命,一连到了这么多声谢谢,确实是由心底地感激了。
他握紧手里的白玉瓶,咬了咬唇,“那一夜……之后……你……还好吗?”
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很难启齿的话题。
“还好。”季寻真红了脸颊。
她偷偷向他觑去,发现贺兰镜的脖子也……红红的。
此时贺兰镜壳子里的沈涧,看着元微的这具壳子,他仿佛可以通过这具壳子,看见里面的女人。
他把药瓶攥得死紧,他好想触碰她啊……
若不是随意破坏剧情就会毁掉梦境的话,他一刻都不会离开她。
他在想,在梦境里过一辈子也不错,至少在这里,她见他不会躲,也不会把他推给其他人。
她眼里都是他。
…………………………
贺兰镜将要带回了家,吩咐侍女为冯兰擦了药,当日腿部的溃烂便止住了。
不肖几日,居然已经能走了。
“多谢。”贺兰镜腼腆道。
于是教书也更加尽心了,待元微也不若以前那样硬邦邦地了。
季寻真隐秘地笑了。
这一日贺兰镜归家,冯兰遣人做了一桌子好菜。
他俩虽已成婚,但始终没来得及同房。见冯兰脚已大好了,又有好心情为他张罗菜品,贺兰镜止不住地高兴,握着筷子的手都微微颤抖。
他在冯兰面前不善言辞,一向都是冯兰说,他听。
冯兰虽已不在朝堂之上了,但久在军中,朋友众多,人脉广,消息灵通,“南边打仗了。”
冯兰跟贺兰镜说,然后又兴奋地一边啄酒,一边跟他分析南边局势。
“不要喝了,对你身体不好。”贺兰镜想要抢过就酒杯。
被冯兰一揎,她宝贝地抱着酒,“我已经是一介罪人,再不能上战场了。你连这点小小乐趣也要剥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贺兰镜一听,沉思着坐下,再不敢夺。
“我与定南王元敏是旧交,若是我能去,她定会为我安排一个好差事。”
“那里风土很好,若是战熄了,我俩在那里经营一个饼摊也不错。”
渐渐地,冯兰喝醉了,嘴里胡言乱语,脸颊酡红。
贺兰镜将她扶到了床上,为她盖了被子,她睡梦里迷迷糊糊抓了他的手,“阿镜。”
“如果我也能去,就好了。”
贺兰镜的手一滞。
屋外的大雁嘎嘎地叫,它们结伴飞向南方,冯兰醉烟迷蒙地微微睁眼,“我……也想跟着雁子一块去……”
建功立业,征战沙场,是冯兰人生的全部意义。
她如今这般,虽生犹死,与废人无异。
沈涧隐约察觉出,冯兰似乎在暗示什么。
转眼间,冯兰放开了他的手,躺倒在床,呼呼大睡起来。
当天夜里,贺兰镜正在书房温书,窗户被人一敲,再抬眼之际,已有夜行人来。
来人揭开斗篷,赫然是贺兰镜身边那位照顾她的女官,女官开门见山便道,“贺兰大人,妾身来,是想与大人做一个交易。”
贺兰镜凛了眼神,上一次他见到她,是冯兰马上要被斩首前夕,他答应去陪元微一晚,果真第二日,女皇便大赦天下。
自那时起,他便知晓了女皇对元微的有求必应。
“在下并不想……”贺兰镜下意识拒绝。
“冯兰戴罪之身,已永远不可能上战场了。”女官打断贺兰镜的话,自顾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