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含光指指不远处的小巷,让他过去看看。

元承影走过去,小巷里,两个小孩抱着一只狗一动不动。

他们身上落着薄薄的一层雪,嘴唇冻得青紫。

元承影心下一紧,快步过去查看。两人一狗身体冻得僵硬,已经死去多时。

他问云含光为什么知道那里有死人。

云含光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他,“我不知道那里有死人,我只知道每年冬天,都会有人冻死街头。有的是从妓.院逃跑的孩子、有被抢了盘缠的书生、也有家破人亡的寻常百姓。他们流落京城,死在天子脚下,这还是京城。冬天去北方看看,随便推开一家农户的门,十家有九家屋内只有僵硬的冰雕。夏天去南方看看,尸体上的蝇虫几乎能落满乡间小路。”

元承影经常离京出征,但每次都在打仗,走的也是官路。

他没见过这些景象,不明白其中缘由,“朝廷每年拨下大笔大笔的赈灾银,钱都哪去了?”

元承影身上最让他喜欢的地方,就是那蓬勃朝气,和对大好河山的无尽热爱。

云含光拍拍他的肩膀,“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尔虞我诈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你只管好好练你的兵,读你的兵法,什么都不需要考虑。等开春了,你抽个时间去把附近的山匪缴了,没见过血的士兵上不了战场。”

元承影渐渐回过味来,不过他也没再提起这个事。

只是怼了好友的胸口一拳,压下嘴边的叹息笑骂道:“练兵的道理不用你说,我清楚得很。明年就让他们出去磨磨枪,不然就是一群绣花枕头。”

顾诗把手中的糖葫芦吃完,见他们聊完了,才颠颠地跑过去。

三人打打闹闹往书院的方向走,路过巷口时,顾诗余光扫见里面的尸体。

他脚步顿了顿,随即快步跟上两个好友。

顾诗什么都懂,但他只是一个小皇子,什么都做不了。

有时候他会想,要是自己能做皇帝,一定要让这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

新年很快就到了,书院即将进入漫长的假期。

学生们要回家自学,直到明年开春,才会继续上课。

两个好友知道顾诗在皇宫有多不受宠,怕他冬天连大衣都没有,特意给他置办了一身行头。

元承影一声不吭,带着迷.药跑去山上打猎。

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伤,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全是他的血脚印。

他伤痕累累,扛着虎皮出现在书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坏了。

老将军打死老虎倒没什么,可元承影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就算虎父无犬子,也不至于勇猛成这样。

元承影盯着周围人震惊的目光,颠颠地往三人的宿舍走。

听到消息赶来的云含光,二话不说上前扇了他一巴掌。

慢了一步的顾诗窜上来,对着他另半边脸狠狠地来了一掌。

两人脸上都带着泪痕,估计是听说他去打老虎后,当场吓哭了。

元承影顶着两个巴掌印,跟两人解释,“我本来是想打个狐狸或者兔子,给诗诗做个狐皮兔皮大衣。但那些动物都没找到,我转了好几圈,只找到了这只大虫。”

顾诗抹着眼泪,冲他大吼:“所以你就和大虫打,你这个人有没有脑子啊!你要是被吃了,我去哪找你!!!”

元承影笑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