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潜修，倒是从这小子身上感到些许祥和之气，颇有几分“天心贵生”的味道。
彭禹见圣后盯着自己动作，解释道：“我的来历，老祖母应该知道。我要离开此界，自然不愿多结因果。杀孽，少一点算一点。”
所以，他连玄黄大道君都没打算杀。打算自己回家后，就把玄黄放了。
“你的事，那个玩钟的小子已经告知过。”
圣后道：“他创世后，留下一块玉简。讲述你的来历，并请托本宫照拂。这些年，天帝不曾寻你，也是本宫劝说的结果。只是……”
“你身怀仁心，所谓‘仁者无敌’，你若愿意，可以当这个宇宙的天帝。”
潜修多年来，这是第一个正面和彭禹商量此事的人。
“本宫不知道你在故乡有多少情分。但在此界，算上新旧两世，快有二百年。两世情分，难道还无法让你留下来吗？”
彭禹举起右手，露出坤四戒：“您可知，乾坤宗挑选戒指主人，要求是什么？”
一心想要回家的人。
在地球上，坤四戒会编织幻境，让每一位持有者在幻境中历练。如果沉迷于幻境，放弃回归。那么便会被抹去记忆，再寻另一个人。
兜兜转转，从东汉到现代，坤四戒换了多少戒主？
“我是执拗性子。回归故乡，是我两辈子的执念。而且，我爹娘还在故乡等我呢。”
彭禹隐约有个预感。
地球发生大变，那边说不定还需要自己出力。
“所以，当这边的事情了结。我就会回去了。”
圣后见他心意已决，放弃劝说的念头。
“当不当天帝，随你心意。只是你跟天帝之间的事，到底要有个了断。”
提及昆烈，彭禹苦笑。
“我若敢见他，又何必匆匆逃出天宫？”
借了人家儿子的名头一百年，如今新世界了，彭禹万万不愿再和昆烈有所牵扯。
“他亦不愿见你，”圣后叹息道，“你二人说到底，也是被那对母子算计的人。”
荀易创世后，玉简写明前因后果，就连自己和赵妃嫣的身份也有提及。
他是赵妃嫣在未来诞下的圣子。是为维护未来命运的稳定运行，特意回到这个时代，确保赵妃嫣顺利回归。
助第三宇宙脱离毁灭危机，是荀易对此界的补偿。
“罢了，这些糟心事，你们自己想去。本宫见你，有一件大事相商。你随我来。”
圣后神情肃然，直接拉他前往宇宙壁垒。
眼前是金银二色混杂的海洋。
“这就是天壁？”
太阳、太阴两股力量交织，在三界与虚空外构建屏障，隔绝混沌的侵蚀。
这也是祖皇、圣后必须坐镇日月，陷入长眠的缘由。
彭禹观察宇宙壁，暗暗点头。
“宇宙壁垒运用仙道封印术的原理。是老祖母构建，然后祖皇陛下负责供能。”
突然，彭禹在宇宙壁外，看到一些破碎的混沌原石。
“那是？”
“混沌中的存在。”
圣后缓缓道：“据玩钟小子所说。混沌经历五太，自太易到太极，即可开辟宇宙。混沌内的生灵，皆有创世神之资。”
彭禹观察原石。
那些原石大小不一，但每一颗原石都散发着生命气息。
“这类存在和祖龙相似，混沌神魔？”
“玩钟小子提及过这个概念。据他所言，这类混沌神魔在成长到太极阶段，会面临道化之劫。因为他们体内蕴含的力量，迫使他们开天辟地。这股力量称作‘太极之基’。”
“太极之基？”
彭禹蓦然想到李圣和太极道君。
“和太极道炁有何干系？”
“太极道炁贯通宇宙始终，即为太极之基。这是宇宙运行的源能。你看那颗青草——”
某块混沌原石的缝隙间，生长着一颗翠绿的青草。
彭禹望着青草，当他仔细观察时，忽然发现青草越变越大，五片叶子间竟有五座大千世界。
“花叶自见乾坤。这青草竟然托起一个微型宇宙？这颗草竟也是世界树的一种？”
和新世界比，青草支撑的宇宙太过于渺小了。
但这也是混沌中客观存在的宇宙。
“混沌本为无。能在混沌中出现形态，一草一木皆有灵性。历经五太，在太极之时辟阴阳，化两仪，便是宇宙了。”
如青草宇宙这样的小宇宙，日月天壁总共拦下五个。
突然，赤金色火焰从天壁升起。金乌鸟展翅高飞，扑向青草宇宙。
一番烧灼后，青草宇宙旁边的混沌原石破裂些许，化作一股股混沌元气融入天壁。
彭禹能感觉到。
当日月天壁吸收这部分混沌元气后，散发为太阳、太阴两种力量，以光的形式回馈三界。
而当这份力量转化后，祖皇圣后身上的功德便厚重一分。
“以天壁同化界外力量，您和祖皇可谓功德无量。”
所以呢？找我来干嘛？看你们的功德？
“你可知，这青草宇宙在五十年前就被拦截。五十年过去，仍未彻底炼化。”
“太阳火竟然烧不掉？”
太阳火，本宇宙最强大，最顶级的神火之一。
“能烧掉，但速度太慢。所以，需要你帮忙。”
乾坤仙人在这方面最为擅长。
圣后又指向更远处。
鸿蒙气涌动，隐隐绰绰有几道身影。
“那边还有一些麻烦的存在，受到新世界吸引，祂们在等待宇宙成型的那一刻。”
“夺取这个宇宙的主权？”
“玩钟小子说，那些混沌神魔在处于太素阶段时，有一种避劫方式。只要在开天辟地之前，逃入一方完整的天道宇宙，就可以用我们的方式证道。从而避免道化宇宙。”
彭禹沉吟思量。
在他看来，混沌神魔和先天真圣属于一类。都是生而迎合大道的存在。
道，无名无相，却包容一切。
混沌鸿蒙的五太运行是道，宇宙之中的四九天道也是道。
先天真圣自道而来，本身便是道之体现。
混沌神魔与宇宙内的先天真圣差别，只是一个由混沌之道所成，一个自宇宙内诞生。
幼生体，完全体以及最终的究极之境。
类比先天真圣，这种划分方式也适合混沌神魔。
彭禹暗忖：“或许，宇宙内的先天真圣正是为了对抗混沌中的威胁而存在。”
能在混沌存在的神魔，虽然也能归入先天真圣一类。但比太阳道神、紫微道神这类更高等。与掌控混元之力的宁景，混沌之道的祖龙同格。
生而六境，成年即为大罗。如果度过开天劫数，混沌神魔立时证道，成为自身宇宙的混元。
突然间，彭禹脸色变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赫然发现，自己相比于祖龙，更接近这类混沌生命体。
只不过，这些混沌神魔是从太易阶段往下走，在太极阶段以太极之基开天辟地，从而证道。
而自己在宇宙之内，自后天万象逆行先天，历经两仪而回归太极。自己在迈入第七境时，必然也有开天辟地的劫数。
度过了，自己证道。
渡不过，自己身化天地。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彭禹压下心中的震撼，出手以乾坤仙法拉扯最近的那颗混沌原石。
暗里，他默默宽慰自己：第七境太遥远了。先达到盘古完全体再说吧。
这块原石内是一片仅仅生长着花草树木的宇宙。乾坤道炁缠绕，将其炼化为天地玄黄气，送入天道同化。
很快，功德灵光在彭禹头顶出现。
“果然，你们乾坤宗对分解世界更有心得。”
圣后笑道：“既然你把玄黄境安置在月星附近。那么在宇宙扎根之前，这边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您老直接甩给我？那您呢？趁机再去睡觉？还是去帮大昆稳定一下局势？”
“露一面，然后去外头试试。看看那几位混沌神魔的水准。”
“那……父，天帝知道吗？”
“他知道一些，”圣后叹息道，“混沌太危险了。新世界只是一个依托旧世界历史，重新虚构而来的百年光阴。想要在混沌扎根，化作一方完整的宇宙，危险性太高了。”
化为宇宙那一刻，必然遭逢劫数。
“他跟本宫商量过。他原本想亲自去试探，被本宫拦下了。本宫可以出事，但天帝不行。此外……”
圣后犹豫下，缓缓道：“他还有另一个打算。如果宇宙扎根那一刻，我们无法渡劫，可以去第四宇宙。”
“第四宇宙？昆晨？”
“他和那边的神皇有协定。甚至必要时，那边的神皇会出手助我们渡劫。”
“大幽劫时，那边便出手帮忙了。再让他们帮忙，代价呢？”
圣后摇头。
阳皇再好的热心肠，也不能几次三番冒险帮这么多。昆烈肯定付出莫大代价，但具体代价是什么，圣后几次询问，都被他避开了。
……
圣宫，荀易这会儿不用受罚，索性从里面走出来散步。
堵在门口的归墟神人睁开眼：“你出来做什么？”
“溜达溜达。圣宫里面清苦寂寞，出来透透气。”
归墟黑潮涌动，三个宇宙的残骸废墟向着第四宇宙进发。
此刻，第四宇宙已经有部分沉没入归墟。
荀易神情莫名：“这个宇宙快撑不住了。”
从未来回溯，他清楚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归墟神人态度淡漠：“命中如此罢了。”
“但这一切，不都是您在推动？”
荀易一边说，一边偷瞄神人旁边的神枪。
“第一宇宙能打造常世之书这种玩意，以他们一方宇宙的能力绝对不够。背后，肯定有人帮忙。而第四宇宙之所以会选择那一步，应该也有人在撺掇。您——就那么希望祖神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