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难言之隐 李暮夕 6229 字 10个月前

眼前的少女是清秀婉约的,只是神色太过冷漠,像罩着层寒霜,看着很难接近。禾蓝在打量她的时候,穆棱也在看禾蓝,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你有事吗?”等了一会儿,禾蓝还是先开了口。

穆棱没有应声,顺着她的眉眼看着,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抬手一拔,那把长刀轻松地倒了手上,她对禾蓝说,“和我比刀!”

禾蓝还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人,来什么都不说,就要和她打架。

“我不会和你比的。”

穆棱拦住欲走的她,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抓出一道红痕,“你赢了,我就告诉你这段时间关于他的事情,同理,我要是赢了,你要告诉我他过去的事情。”

过了会儿,禾蓝才意识到她说的是白潜。

穆棱的话让她陷入了沉思里。这五年来,她的确对他一无所知。

穆棱鲜少这么有耐心,在原地等着她,直到她最后应下来。午后的晴阳慢慢被云层遮盖,只有金箔般的颜色在暗涌的云霭里忽明忽暗。

禾蓝只用短刀,下山之后,就很少用过了。

穆棱的刀法又快又狠,明显是练家子。她的刀刃中充满了杀气,凄厉凛冽,有种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狠劲。禾蓝不想和她正面交锋,一直用刀尖绊开她的攻势。她身体还没大好,攻势不如穆棱,只能暂避锋芒。

“铿锵”一声,穆棱一刀劈在她的短刀上,把她压到栏杆上,“你们很久以前就认识吗?”

禾蓝用力挡住她,平息着血气翻涌的胸口,“你还没有赢。”

“我很快就赢了,你撑不了多久了。”

禾蓝看着她漫步着血丝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喜欢阿潜?”

穆棱失神了一下,禾蓝一脚踢在她的小腹上,把她踢得倒退了很多步。穆棱脸色发白,用刀身撑着稳定身形,冷冷盯着她。

禾蓝也不躲,“被我说中了。”

穆棱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脸色更加苍白,甚至有些恍惚。禾蓝看她的脸色看了好久,穆棱手里的刀一直在微微颤抖。最后,她咬了牙,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她的脚步就僵在了原地,仿佛被强力胶水粘住一样。

长廊的另一边,白潜曲着腿靠在廊柱上,面容在阴影里隐藏,看不真切,只是回头对她们微笑,那语气像天上漂浮的云一样轻松,“比刀啊?”

穆棱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冻结,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禾蓝收了短刀,朝竹楼的方向走去。

她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长廊里只有落花拂地的声音。穆棱忍了很久,终于有些忍不住这种压抑,捏紧刀低头疾走。快要和他擦肩的时候,白潜忽然叫住了她,“你想知道我过去的事情,为什么不来问我?”

穆棱只能停下脚步。

见她一语不发,白潜掩着唇,“扑”地一笑,“与其问她,还不如问我。有什么事情不敢当着我的面说,要去为难她?”

穆棱紧张地嘴唇都在发抖,死死咬着嘴唇,她死都不会承认,其实,她在嫉妒。

禾蓝回到房里后,给自己倒了杯茶。苦涩的龙井在嘴里泛着一点点甜,她心里才平静一些。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白潜不请自来,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

禾蓝望着他,竟然有些呆愣。

白潜似乎很喜欢她这样的表情,负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信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啜了几口,“你过的不错啊。”

禾蓝道,“没有人教过你应有的礼貌吗?进门要敲门。”

“教过,我记得那年你刚开接我的时候就教过我,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你离开我那么久,有些事情也有些不记得了。你愿意再说一遍吗?”他用鼓励的目光示意她。

这样的目光,根本就不是请教,而像是调戏。

禾蓝道,“我有些累了,请你出去吧。”

“累吗?”白潜从后面抱住了她,捏了她的头发在掌心揉弄。他的呼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他的手臂收地也不算紧,但就是怎么也挣不开。

禾蓝不想和他太接近,每次他一碰她,她心里的秘密就藏不住。被他一看,她的心都像被他看透一样。在他的怀里,禾蓝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弱了很多。

脖颈的地方一片湿热,禾蓝浑身一僵——他在啄吮她的肌肤,温热的气息伴着舌尖的舔nong,似乎吻着最心爱的东西。

禾蓝心头百陈交错,被他吻得差点忘情。她终于认清了现实,忍着心头的那点旖旎把他推开,惊惧地退了几步,仿佛他是诱人堕落的魔鬼。

白潜靠在墙上,满意地舔了一下嘴唇,“我想出去。”

禾蓝求之不得,“那你快去啊。”

白潜笑道,“我对这儿不熟,需要一个向导。”

话题又回到白天比刀时,他的确向杜别提过这件事。当时,也没有人有异议。白潜看着她,“怎么,难道你要食言而肥?”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老式的越野车在崎岖的山道上摇摇晃晃开出去,路边是混交的林木和灌木,最外围偶尔也会看见一些青黄色的芭蕉叶,被阳光照得弯了腰。接连不断的暴雨把高高叠起的红壤冲刷到路面上,来往的汽车碾过,带出一道道泥泞的车轮印。

开车的是林忠,之前见过的那个汉子,穆棱抱着刀守在最外面。汽车颠簸地像过山车,她的身子却一动也不动。

禾蓝心里很乱,“都这么晚了,出去不安全,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安全?有我在,你还怕不安全?”白潜笑了一声。

禾蓝不想和他说了。他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没道理的到了他那里也变成了振振有词。在身手上,她不是他的对手,嘴上功夫就更比不过了。白潜的笑容和窗外日渐西陲的夕阳一样烂漫,车里仿佛也染上了一层金色。

穆棱麻木地听着。

禾蓝想离他远一点,白潜直接拉住了她的手。禾蓝身子一震,他却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越野车驰进了一个小镇,在就近的空地停下来。旁边竖着些木头路牌,用油漆不规整地刷着些她看不懂的字,多半是泰文,偶尔也有英文和中文。

虽然已经是傍晚,往来的行人还是很多,女人大多围着纱笼,男人也有不少穿着筒裙,不乏一些穿着奇异名族服饰的人。

越野车缓了下来,车外有时跑过一些嚼着槟榔的少女,身上的铃铛会发出悦耳的声响。禾蓝把头探出去,那里有她向往的自由和轻松。

有时候,束缚住她自己的恰恰是她自己。

“我们下去吧。”白潜拉着她的手站起来。

越野车还在颠簸,禾蓝差点站不稳。

“你要干什么?”车门是拆掉的,禾蓝看到他扒拉着门槛站到了门口,惊得差点叫出来。白潜抱了她的腰,像一只迅猛的猎豹一样几步跳出了车子,顺着车开的方向跑出几步,速度居然不比车行的速度慢。

沿途有些本地的姑娘看到,大胆的朝他挥手调笑,旁边的汉子也善意地笑着说了什么,大概是称赞的话。

“你疯了?摔倒怎么办?”禾蓝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只要顺着车开的方向跑,速度不比它慢,就不会摔。”他笑了一声,完全不管她难看的脸色。

禾蓝挣了挣,扭了扭,手还是被他紧紧握着,只能被他拖着去逛街。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城镇分为外围和内区。内区都是些商业街,卖的是一些高档的进口货。他们只在外围流连,感受着乡土间的那种惬意。被人流挤来挤去的感觉,的确是久违了。

白潜的手掌宽了很多,也比以前粗糙,握着她的时候,五指贴合,没有一丝的空隙。

禾蓝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前一刻还在羞辱她,现在又那么亲密地拉着她逛街。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望着他的背影皱着眉,心里的苦涩没有一点消退。

白潜忽然回过头,扬起下巴看着她,“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

“终于发现我比那个姓杜的帅了?”

“你怎么又不正经,不能好好说话吗?”

白潜嗤之以鼻,他的目光有些阴冷,猛地扣住她的下巴,“别在我面前假正经,现在我不吃这一套。我比较有兴趣的是……”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她胸口。

禾蓝紧了紧衣襟,虽然她穿的对襟的斜纹长衫,领口很严实,但是,还是有种被他看光的感觉。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再说一些让我不开心的话,更别提那个姓杜的。”

“阿潜!”

这一声称呼,让他微微怔了一下,眯起眼睛。

他的笑容暧昧不明,让禾蓝的神色更加不自然。他近前一步,忽然捧住她的面颊,像吻着一片花瓣般吮吸着她的嘴唇,轻柔地舔吸,等她慢慢放松了警惕,忽然一口咬住她的嘴唇,咬出一片淤血。

放开她的时候,禾蓝的嘴唇都红肿了。

白潜轻舔唇瓣,快意地笑,“这是你欠我的。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当年的事,我才会真的原谅你。你要是和那个姓杜的走得近,我就让他去见阎王。我说到做到!”

禾蓝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心里冷地像一个冰潭。

摸了摸她被吓得僵硬的脸,白潜又露出笑容,柔声道,“听说,你之前住过这里,带我去看看。”

禾蓝知道推脱不得,就应下来。

回去之前,白潜把她带去了商场,让她试了很多衣服。店员也喜欢俊男美女,拿出当季的各种款式不断推销。

“这位小姐皮肤那么白,穿这件肯定好看。”年轻、皮肤黝黑的女店员从存仓里拿出一件青蓝薄纱混纺的蛋糕式长裙。

禾蓝接过裙子,看了看白潜。

“看我干什么?喜欢就去试啊。”

几个女店员围在旁边促狭地笑。

禾蓝连忙跑进试衣间。

出来的时候,她上身也换了件斜襟开叉的荷叶袖长衫,提着长长的裙摆转了一下,层层叠叠地铺垫开,仿佛一阵绿色的波浪,轻盈地就要飘去。

白潜抱着肩膀靠在店门口,用挑剔的目光把她从头打量到尾,才勉强点点头。

出去的时候,他们也是成双成对,羡煞不少旁人。

禾蓝忽然想起,家里还有谢明珂剩下的不少东西没整理过,要是就这么被他看到,肯定要出乱子,就随口扯了个理由,“忽然想起来,我忘了带钥匙,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白潜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去开房了。”

禾蓝又被他打败了。

两人顺着一条小吃街走了一会儿,终于在一片民居和小店混杂的地方找到了一家破败的小旅馆。从外面看去,灰色的墙皮都脱落不少,还坐落在拐角的弄堂里,不拐进去根本就看不到。

白潜皱着眉,“这种鬼地方……”

“能找到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