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莫要与外人乱讲起。”
其实阿巴旺吉自己也不信那个洒鸡血瞎喳呼的神婆。
可是萨满跳神是永宁坝子里每年“跳神会”、“祭祖节”、“祭土地节”、“祭牧神节”等等一连串节日上的传统。这村寨里也没有正经的郎中,平日里乡亲们想要治病,都是请得萨满神婆,这是规矩。
丹吉措垂下眼帘,看见自己身子盖着大总管床铺上的丝棉薄被,提花绸缎面的,与自己睡在杂役房里所用的事物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心里突然难受起来,心头的小肉一片一片地撕碎,眼前忆起的就只有自己被倒吊在乱葬崖时,那一只冰冷凌厉的枪口。
他缓缓坐起身来。脑袋仍然由于过度充血和压迫窒息而昏昏沉沉,四肢麻软无力,脖颈上最柔软的地方,生生地抽痛。
他用手捂住锁骨之间的颈子。
大总管拉住他的手:“我来看看……”
锁骨上沿儿的白肉,被糙绳子勒出了一道红痕。嫩皮绽裂开来,露出浅浅的粉肉。
伤疤这玩意儿若是落在别的污糟汉子身上,就是一道丑陋的爬虫;落在丹吉措身上,却一点儿也不丑,竟像是在颈子上开起一枝艳桃。
阿巴旺吉怔怔地盯着那一枝绽桃,心里忽然就软了下来,轻声哼道:“伤着了?……嗯,今儿个这事,是老子欠你一回,往后,定然不亏待你……”
丹吉措躲开大总管探向他脖颈的手指,慢慢地从棉被里爬出,低头从床铺下找鞋。
男人伸手拉住他的腕子:“嗯……你若是不舒服,累着了,今晚就先歇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