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吉措头也没有抬,答道:“不用。”
男人挑眉:“我没别的意思。老人家既然认了你,你就算做是家里人。老子养三个外甥也是养,养四个……总之也是养,不多你一个。”
“当真不用。”丹吉措抬头看向大总管,安安稳稳地一笑,又添补了一句:“我自己可以的……靠别人都靠不住,我想靠自己。”
阿巴旺吉住了口,心里明白丹吉措这句话就是戳给他听的,于是不再多言。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转眼又一个月的功夫,小俊人儿已经成了这座院坝里的大红人。
院坝里边儿几乎所有的庄丁和俾子,人手一件这巧手小山雀绣出来的漂亮东西。这个脑袋上围着,那个腰上系着,再那个脚丫子上踏着。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红的黄的蓝的绿的,丝线在棉布和麻片上绣出来的茸乎乎的小物件儿,晃得大总管眼热。
他老娘每天都穿着梅红色的绣花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说穿上小仙鹤做的鞋子,走路都轻飘飘一阵风似的。
他大妹甲娜姆在打酥油茶时,竟然平白无故戴起一副缎子面的绣荷花套袖,说这玩意儿最近很时兴的,是最时髦的东西,院子里好几个大婶都戴着小仙鹤绣的套袖干活儿。
就只有大总管自己,一件时兴玩意儿也没有,顿时这心里头空落落的,着实不是滋味。
那一只遗世独立的小山雀安安静静地坐在井沿上做活儿,腰杆挺得很直,后颈随着低垂的视线弯出一道优雅的弧度,不再是个杂毛小山雀,而像是泸沽湖上一只引颈漂游的天鹅。
黄昏的夕阳给这只天鹅拉出一道长长的轻盈的影子。
真的很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