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看了眼来电,是唐安。
半个小时后,他换了一套雪白的练功袍出现在了一号厅二层的贵宾室外。
他对崇将军好奇好久了,崇白和南通不同,为人更倾向中庸守旧,平时的官网采访或者有别的活动很少能看见他出面,十八迄今为止,也只知道他有一个很令人侧目的大肚腩罢了。
他态度拿捏地很好,礼貌地对唐安笑了笑,又和崇白握手,
崇白很慎重地问起十八刚刚使出的那招“梯云纵”,十八有点尴尬,第一次上手很不熟练,没拿捏好轻重头敲到天花板了,不过看样子没被人发现。
看起来崇白对那些自己没有见到过的招式非常感兴趣,以往十八也不是没有碰到过类似的人,但因为南家的原因一直都躲避着,就连在克维利亚上学都注意着很少在苏格拉底闲逛,就是害怕碰到南家那两个兄弟,又拎不清,可是现在的他可没有那么多顾忌的了,一直在竞技场比武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现在在克维利亚定居后物价飞涨,他还抱着要广招生源的梦想呢,能搭上军方这个路子自然是好之又好。
论起阴谋诡计,十八是绝对敌不过心里弯弯绕绕近百年的崇白的,他自己也知道这个短处,所以尽量不开口,一壶茶下来,就只有崇白一个人掀着嘴皮子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十八含笑静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附和两句,气氛倒是和谐。
崇白这个人吧,说起来也挺可怜的。他曾经也有过一个儿子,和女儿崇祯是一母同胞双生子,两个孩子生下来后崇夫人就得了重症去世,为了后宅安宁崇白娶回一个同军营的女军官,说是夫妻,平时相处更加接近上下级。武人嘛,不可避免都有些重男轻女的观念,小崇少爷也争气,从小就聪明伶俐,加上是个头胎老来子,崇白在这个儿子身上不知道投注了多少心血。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这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到了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崇白被这事情打击得不轻,颓废了好一阵子,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有机会让南通乘虚夺权上了位。因为这个事情,崇白对继夫人的态度一直有些不冷不热,说不清是迁怒还是怀疑,总之是在心里就有了怨气。
他从小先天不足,在战场上又受了伤,换了三个肾,身体早就没有以前那么中用了,联邦的医生也没和他来虚的,直接就说以后要孩子只怕不太可能,崇家这一脉等于绝了根,膝下唯一一个独女,崇白无论如何丢不得,这些年来如珠似宝宠在手心,现在又和南齐瑾恋爱,这也让崇家和南家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崇白一边装作认真地喝茶说话,一边用眼角细细打量坐在对面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心里头又是感慨又是遗憾——
以他的功力,自然不难看出十八并不是靠外力保持年轻的,他是真正的青葱岁月,真的算起来,和他那无福的小儿子也该差不多大。
如果……如果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想他那样,进退有礼举止风流吧?
这样想着,崇白心头难免流露出爱屋及乌的想法。十八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早抛了低调做人的想法,浑身都是神采飞扬的夺目青春气息,崇白看着看着,眼角就有些濡湿——
那孩子,三四岁时,站在院子里,小胖手挥着马鞭,也是这个模样呢!
崇白眼角眉梢难免为着移情之喜带上些慈祥,他外表保持的在年轻,内里也是近百岁的老头儿了,正是梦想着子孙环膝四世同堂的年纪,可上头硬生生剥夺了他这梦想,却止不住他追求安慰的脚步。
“沾衣啊~”崇白放下茶壶,终于止住自己‘想当年……’的话题,眼睛笑的弯弯的,声音和蔼得不得了,“你这是诨名吧?真名叫什么?”
十八被他这怪异的态度搞的有些木楞,手紧了紧,想起出去了的唐安,还是开口道:“唔,我姓南,您叫我十八就好。”
崇白一怔:“十八……?”那喃喃地重复了两遍,声音又有些低沉下来,“那小子,就是十八号出生的呢……”可也是在十八号没了的。
崇白对这个数字有一种特殊的偏执,更是坚信十八与自己冥冥之中有些牵连,这时候正是《大悲咒》《往生论》风头正甚,崇白不好文,却也随大流翻过两章,里面神神叨叨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道理,看得多了,还真有些启悟,现在的他,对于鬼神之事,也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十八?那可真是好,这名字好!”崇白先是赞了两句,然后又叹道,“我那儿子,要是到了现在,该和你投缘的……”
十八看了眼来电,是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