埙曲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止。
萧廷之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憔悴了许多的轮廓上,心底却骤然生出了一种让他为之一痛的心疼与记恨。
这样的夜里,她没有睡下,还在这里喝酒,既不是为这大夏的万里山河担忧,也不是为这满城拼杀的将士担忧,她只是……在为顾觉非担忧。
那个被薛况视为强敌的男人,那个在金銮殿上逼娶了她的男人。
他知道,这并不仅仅是心疼与记恨,还是一种让他为之烧灼也为之痛苦的嫉妒。这样的情绪,驱使着他,让他在这样一个极为微妙、又极为微醺的时刻,朝着她靠近。
每靠近一分,心跳便剧烈一分。
在他过往二十二年压抑又隐忍的人生里,从未有过如此奇妙又激烈的体验,隐秘的甜蜜与危险的紧张。
陆锦惜于他而言,就是远远近近能看着却无论如何也摘不到的诱惑,让他饱尝着为少年的绮念所折磨的痛苦……终于是近了。
萧廷之俯身埋头,靠近了他,那微微颤抖的唇瓣也轻轻贴上了那柔软的、沾染着酒香的唇瓣。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也醉倒了。
可仅仅是下一刻,忽然睁开的双眼,投射而出的目光,却一下如刀剑上晃过的白影一般,让他一下清醒了……她没有睡着。
于是他所有想要藏起来的那些不可见人的心思,全都毫无防备地在她面前摊开,让他陷入了一种狼狈的窘境。
然而窘境过后,却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猛烈地让他自己都拦不住。
他抓住了她的手,用那种隐忍而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她,在这样一个称得上是“僭越”的夜晚,将那注定不会为人容纳的感情宣之于口——“陆锦惜,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