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聆听着,心里居然隐隐作痛,想到段重言,想到他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说毫不动容,那是假的。
这一刻,外头脚步声又响起来,但这一次永安王爷却没有躲,外间进来的宫女道:“恭使,唐嬷嬷说饭菜准备好了……”忽然看到永安王爷,便惊呼一声:“奴婢见过王爷。”
永安王爷却安然道:“别急,我来看皇上的,皇上不在,我就要走了,你不用声张,先出去吧。”
那宫女规矩低头,退了出去。
永安王便又看知聆:“我要出宫去了,你……究竟在这里是被迫的还是……”
知聆不言。永安王看着她的脸,慢慢地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问……只不过,我要出去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
知聆低声说道:“王爷觉得,告诉他我在这里是好事吗?”
永安王一怔:“但是……”
知聆道:“就算是跟他说了,又能如何呢?王爷知道我的身份,被人买来卖去不过等闲,身不由己罢了,何况如今出手的人是皇上,我倒是不怕给段重言知道的,但是我怕的是他知道了后……”
永安王爷呆了呆,脑中飞快地想了想,也觉得头大,却又道:“可是他这样没头没脑地找寻……也不是法子。”
知聆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很平淡冷漠,说道:“我跟他原本就是没缘分的,这样分开,未尝不是好事,他找了一阵或许就死心了……又或者,将来他自会知道也说不定。”
永安王爷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么我就不多事了。对了,我从前头过来的时候,听几个出宫的大臣说,皇兄要派段重言去山东,啧啧,那个地方如今可不太平,先前一个监察御史就在那里不明不白地遇害了……你可担心他?”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知聆反应,却见她面上浮现一种怅惘的神情来,永安王爷乃是情场老手,自然了然。
知聆缓缓垂头:“段大人是朝廷重臣,人也坚毅果决,必然是吉人自有天相……王爷,我先告退了。”
知聆别了永安王爷,到了外头,见满桌佳肴,色香味俱全,然而她心中想到永安王所说的关于段重言的事,却只觉得胸口如噎,毫无胃口。
此夜,知聆靠在窗边,看着天上那轮月,想到好些人:兰斯洛特,赵宁哲,段逸……然而除了段逸之外,出现最多的竟然是段重言。
知聆抬手压在胸口,分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自从穿越后,发现自己委身于他,她就一直都觉得别扭,开始的时候还可以当是一梦,然而后来……毕竟她早认定自己是赵宁哲的妻子,没有办法彻底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再……
起初是为了段逸而虚与委蛇,知道自己要离开段府的时候也毫无留恋之意,因为她觉得她本来就跟段重言——或者段深竹毫无关系,离开了才是天经地义。
但是现在……知聆怔怔地看着月色,记起永安王的话,心里不由自主地想:“他伤的厉害吗,如果伤的厉害,得好好地休养才是,要是没头苍蝇一样找……万一伤势不妙的话……但是现在不能让他知道我在皇宫,不然若是他按捺不住闹了起来……可是赵哲让他去山东是为什么,他总不会是想……”
知聆想到这里便打了个寒战,悚然发现自己居然在为段重言担忧,她呆了呆,便抬手抱住头,默默念道:“不……不去管那些,不能想那些,跟我无关,跟我无关!”如此默念数次,才恍惚睡了过去。
一直到将近天明的时候,知聆才模模糊糊地觉得身边多了个人,她并没有醒,梦里不觉身是客,就仿佛她还在别院,而那个人抱着自己,于耳畔温柔呢喃说:“若这一生,日日皆能与你如此度过,我再无所求。”
☆、第 65 章
四更天刚过,赵哲就离开了宜妃的宫中,因皇帝每日都要早朝,平常也都是五更不到就会起来准备,今日虽然略早了点,先前却也不是没有过的,自然不足为奇。
灯火摇摇,宫人们寂静无声,簇拥着皇帝往寝殿离去,先前承鹤本想去通知知聆的,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吩咐,赵哲先道:“不用去惊动她。”
到了寝殿,唐嬷嬷已经得了消息,承鹤便问:“恭使何在。”
唐嬷嬷道:“恭使不知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只在偏殿歇息。”
知聆听着,心里居然隐隐作痛,想到段重言,想到他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说毫不动容,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