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知府阴钊是知道监察院派了人的,也知道具体处境日期,只不过按照他们的估计,特使到达之时,起码要在十天以后了……因此当听说监察院的特使已经到达的消息之时,已经是段重言到达东平的五天后了,此时段重言几乎把东平的半个地界都摸了一遍,而知府惊怒交加之余阴钊气急败坏,一边命属下速速去找寻监察院来人,一边下令让各部官员“严以律己”,千万不要不长眼地撞上刀口。
然而东平这边的官员们,就仿佛是被民脂民膏滋养起来的蠹虫,一来因朝中有人树大遮阴,料想监察院就算派人来也查不出什么,二来仗着已经上下勾结,就算给他们查出什么来,也有办法解决,解决的法子也不外乎两个,以钱财利诱,利诱不成,便借刀杀人。
最近的山贼越发猖獗,有的地方竟然敢冲撞州县,如果说监察院的人被山贼杀了,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
且不说知府派人四处撒网,就在段重言来到东平府的第六天上,正好赶上东平的大集庆典,街头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比京城最热闹的街市有过之而无不及,十里八乡的百姓们都巴巴地赶了来凑这个热闹。
偌大的东平府,人潮如涌,龙蛇混杂。当段重言抱着段逸在东平茶楼上端茶静看下头热闹的时候,在东平府的北门处,有几个人正也缓缓地进了城门。
当前一人见眼前人来人往寸步难行状,便翻身下马,他头戴一顶草帽,风尘仆仆,一看就知道是赶路而来,此刻便将系在下颌上的带子解开,放眼看这东平的热闹景致,那帽檐之下,很有精神的剑眉斜飞入鬓,底下是一双亮而有神的眼睛,唇角却总是微微挑着,仿佛随时都在笑。
这人,赫然就是先前逃离了沧城的方墨白!
方墨白走了几步,便笑道:“阔别这繁华地方良久,习惯了形单影只地,这人忽然多了,反而让我有些害怕,几乎不敢靠近寸步难行了。”
身后一人说道:“您说笑了,京城里的人要比这地方还多呢,路上听闻今儿是他们这东平府的大集,故而人才也多了点儿。”
方墨白笑道:“你说的是,京城里的人比这地方要多了去了,我倒是要学着习惯过来。两位,一路紧赶慢赶地大家都也累了,既然这儿这么多人,也不能上马赶路了,不如就一路走了过去吧,看到酒馆,咱们就进去吃上几杯酒,如何?”
身后两人对视一眼,道:“就听您的。”
方墨白仰头哈哈一笑:“万万别客气,我的命可是二位救得,对着我这么客气,倒是让我惶恐,承受不起。”
其中一人便道:“您才是客气了,我们也只是奉皇命而已。”
方墨白笑道:“是啊,乃是天子隆恩,可也多谢你们赶得巧,才救我一命,哈……”
那时候方墨白人在两军之间,前有猛虎后有追兵,简直没有活路了,谁知正起了壮烈死志,面前梁州方向,有一人出列相问他姓名,方墨白应了之后,那人却拨马闪开,身后又有两人上前,道:“你当真是前首辅之子方墨白无误?”
方墨白瞧出有几分异样,便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你们究竟想要如何?”
这一刻,身后陈州的追兵已到,陈州守将乃是郭梓心腹,得了密令,见梁州人马拦住了方墨白,只当是他们同心协力,当下喜地冲上来,道:“狄将军,多谢相助!”
对面梁州的守将并不言语,反而冷冷一哼。
方墨白这会儿才见到那人模样,乃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将领,骑在一匹黑马之上,手中却持着一杆银枪,头盔之下,脸色肃然,显然不是个跟陈州来人寒暄热络的模样。
陈州守将见状,便先不理会,只哼道:“把罪囚方墨白拿下!”他两边的士兵刚要冲出去,几乎是与此同时,梁州那手持银枪的将领手上一挥,刹那间梁州这边人马齐出,却是冲到方墨白身后,尽数挡在了陈州士兵之前,显然是个护住了方墨白的模样。
方墨白看了个稀奇,陈州守将便大骂道:“狄鸣!你想干什么,居然敢庇护这死囚?难道是想造反吗?”
手持银枪的狄鸣并不做声,他这边,原先那问过方墨白的灰衣人却又策马往前几步,高声叫道:“谁敢动人?”声音尖细,有些奇异。
陈州守将一怔,便喝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冷冷一笑,回手,从背上取下一个密封着的铁筒来,打开后,便抽出一物,当场展开。
陈州守将抬眸一看,便瞧见那金黄色的布帛之外绣着两道金龙,而那人喝道:“有旨意下!”
东平知府阴钊是知道监察院派了人的,也知道具体处境日期,只不过按照他们的估计,特使到达之时,起码要在十天以后了……因此当听说监察院的特使已经到达的消息之时,已经是段重言到达东平的五天后了,此时段重言几乎把东平的半个地界都摸了一遍,而知府惊怒交加之余阴钊气急败坏,一边命属下速速去找寻监察院来人,一边下令让各部官员“严以律己”,千万不要不长眼地撞上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