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文清显然迟到了,他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门推开的瞬间,满桌人都转头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邵文清没有去理会那些满怀恶意的眼神,目光径直从坐在椭圆长桌旁的股东脸上一个个扫过。邵衍到公司的消息让他莫名感到兴奋,在这之前他去文献班找了对方好多次,同学和老师都说邵衍请了病假,已经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回来。a大校风严谨,很少有学生会请病假请那么久的。出院之后邵文清也见过邵衍几回,每一次对方都穿着宽大蓬松的运动服,只能看出他人越来越瘦,脸越来越白,连脖子都变得比从前细长了许多,这样迅速的消瘦是不正常的。邵文清很清楚邵衍究竟有多贪食,除了摔伤的后遗症,他很难将对方这样迅速流失脂肪的原因朝另一个可能去想。
这些天老琢磨这个,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从前的他根本不会去回忆邵衍的任何变化,有时候甚至连跟对方相处久了都会感到烦躁。可大概是心中的愧疚在作祟,又或者是朝夕相处的人忽然分别了太久的时间,总之,现在的邵文清对这个许久不见的堂弟真的开始思念起来了。
会议室很暗也很安静,投影仪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邵文清从尾座开始一个个找起,就是看不到邵衍在哪里。他越发烦躁,简直想去开灯了,忽然便听到了首座方向传来了廖河东冷嘲热讽的声音:“哎哟,董事长公子来了?稀客啊!”
下一秒,会议室里的大灯啪的一声被站在另一边大门的秘书给打开了。
瞬间的光芒让邵文清的双眼恍惚了一阵,他抬手遮住头顶的灯光,双眼还眯着,却瞬间发现了那个他刚刚怎么样也没能发现的人。
主座董事长位置的旁边坐了个年轻人,窝在一个造型和董事长专属座位不相上下的皮质办公椅内。他穿着一套浅米色的英伦风休闲装,白衬衫的纽扣开到针织背心的v领口之下,露出纤细的颈项和一小部分雪白的的前胸,锁骨形状优美,凹出两记深深的弧度。他姿态很懒散,整个人几乎半躺在办公椅里,双手交错叠在腹部翘着二郎腿,此时正眯着眼睛歪头看向邵文清的方向,目光里似有嘲弄。
不用多做分辨,直觉告诉邵文清,这个人绝对就是邵衍。
他心中止不住地惊诧,总算是明白到秘书室里的人刚才为什么会如此热烈地讨论对方的变化了,面前这个年轻人和他记忆中……甚至最近的记忆里的邵衍都有着天壤之别。瘦下来之后邵衍整个人的气质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从前的他迟缓又笨重,无论做什么都很难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可现在,即便什么话都不讲,安静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年轻人都绝对能靠自己鹤立鸡群的气质和外表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邵文清收不住眼地盯着邵衍看,没注意到一旁主座上父亲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
邵玉帛眼角在抽搐,会议室里没有预留邵衍的座位,进来后这小崽子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让人给他搬椅子。邵玉帛原本想把他安排到会议桌末尾去打个酱油的,没想到邵衍跟廖河东几个一唱一和地,直接就把位置安到董事长专座旁边了。
这还不算,邵衍还非嘴贱问他:“小叔,我坐这会不会影响到你?”
邵玉帛能说不吗?!能吗?!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要装出一点不在乎的大度模样。第一天来开会定了这个位置,代表日后邵衍永远都要坐这了,简直没有更膈应人的!这样还不算,到了开会时间邵文清还不到场!所有人盯着大屏幕等他等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秘书处送来了备用的文稿。邵玉帛气地不成,期间还要听廖河东的各种挖苦讽刺,简直连掐死自己儿子的心都有了!个不成器的东西!
“站门口看能看出花!?还不快给我滚进来!”一声喝骂将邵文清成功从怔愣中唤回意识,对上父亲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时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迟到的事情,立刻慌张地关掉灯跑到秘书处坐好。黑暗中他能感觉到邵衍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在他走到一半时收了回去,借着银幕的余光,邵文清将对方旋转椅子背过身前面上一闪而过的笑容捕捉了个正着,后背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发麻,他脚下几记踉跄。
余光扫到儿子这副蠢样,再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邵衍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姿态,邵玉帛强忍怒气,笑容却怎么样都扯不开了。
j省,初秋的季节已堪比寒冬,室外下着鹅毛大雪,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反射出朦胧的一层彩光。
邵文清显然迟到了,他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门推开的瞬间,满桌人都转头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