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以为我是为了将来不给你们分家产才说出这样话。”却听姜老太君又郑重道:“这伯爵府的产业,待我老去之前,定然会分派好,该你们三房得的,我老婆子不会短了你们一分一毫……”
不等说完,便见宁世泊“扑通”一声跪下去,重重磕头道:“母亲这样说,可是让儿子无地自容了。儿子再怎么糊涂油蒙了心,也不会有这样想法,这些年母亲对儿子的好,儿子铭感五内。”
姜老太君微微一笑,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注目看了他半晌,方点头道:“起来吧。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这话我不会再对你说。老三,母亲知道,这其实对你不公平,你大哥和二哥,我那样的管教着,也没能出人头地,一个是靠着爵位,一个是靠着家产,偏偏到了你,什么也没有了……”
宁世泊再次打断了老太太的话,握拳肃容道:“母亲今日一番话,儿子已经是感激涕零。母亲放心,儿子从今后定要好好努力,男儿在世,本就该护佑妻儿一世平安喜乐,从前是儿子太糊涂了,每日里放纵自己,白白浪费大好光阴,若非母亲今日醍醐灌顶,儿子还不知要懵懂到什么时候?儿子感激母亲教导。”
姜老太君点点头,沉声道:“你能这样懂事,老婆子我也就欣慰了,好了,去吧。”
宁世泊答应着退了出去,姜老太君则慢慢喝着杯里的茶,她身旁的赵嬷嬷走过来,小声道:“老太太怎的想起今日和三爷说这样的话?”
姜老太君抬头看着门外,那里早已不见宁世泊的身影,好半晌,她才淡淡道:“这番话,是我欠他的,不过是在今日还给他罢了。”说完摆摆手,赵嬷嬷便知机退下。
姜老太君怔怔看着前方的屏风,目中忽然有了一丝泪光,喃喃道:“老爷,我如今,该做的也全都做了。算是对得起你我的夫妻恩情了。”说完这句话,不由得潸然泪下,慢慢向后,倚倒在榻上。
宁世泊回到屋里,便命余氏和兰姨娘为他收拾东西,只说从今日起,要在书房苦读,只把余氏和兰姨娘都听得呆了。
然而见老爷一脸认真地模样,两人倒也不敢怠慢,连忙收拾好了行李铺盖,给他送到书房,又把小厮叫进来,仔细嘱咐了几句。接着妻妾两个便在屋中疑惑,兰姨娘笑着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忽然就变了个人似得,刚刚太太不还说,他做八股文的时候,是最费劲的吗?‘余氏也迷惑不解呢,忽然想起之前宁世泊去了姜老太君房中,不由得拍手笑道:“是了,这定然是去了老太太房里,被老太太说了,这才激起了斗志,咱们且不用管,只看爷这一次是不是一时热血就好。”
兰姨娘笑道:“既如此,便该添两个丫头去书房,这人选倒是要好好琢磨琢磨……”不等说完,便听余氏笑道:“这会子添得什么丫头?又不是大考在即,马上就要下考场了,需要日夜苦读,如今离两年后的大比之年还早着呢,难道他晚上不回来?且不用忙着添丫头,他若要添,就添两个婆子给他罢了。”
话音落,兰姨娘便用帕子捂了嘴,偷偷笑起来。
转眼间,又是一个多月过去,国公府里到处都是盛放的桃花杏花,园子里更是景色怡人,就连姜老太君,看着天好的时候,也不由得要带着儿媳孙女儿们到园子里走一走。
宁纤碧却还是每日在宁德荣的杏林苑,帮着他处理那些采来的药材,虽然这些药材都是最常见最简单的,不过宁德荣也十分精心,在他眼里,药材也没有贵贱之分。
闲来无事时,老爷子就教宁纤碧一些针灸之术,不过比起针灸,宁纤碧更喜欢按摩推拿等手法,她原本只知道制药知识,如今有了宁德荣这位名师,才真正了解到中医果然是博大精深浩瀚如海。和这位老人相比,现代很多在城市各处挂着什么“祖传中医”门牌的或是医院里坐着的那些所谓中医师,简直都是些蒙古大夫了。
只可惜她在针灸上似乎没什么天分,宁德荣倒也不以为意,宁纤碧一个女孩儿,又不指望继承他的衣钵,能在药材上有这样的天分聪慧,他已经很惊喜了。
因这一天,数了数自己这一年来积下的药材,便对宁纤碧道:“若是再添上几味药,便可以制作最简单的清火丸和养神丹了。你回去和你爹娘说一声,三天后,三月二十二,三爷爷带你出去采药。”
宁纤碧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机会竟会这么快就来临了,正要一蹦三尺高,就见廖嬷嬷那双老眼如同老猫似得盯着自己,当下也没有蹦高的心情了。只笑着谢过了宁德荣后,便和廖嬷嬷一起往回走。
第16章 训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