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的头发已经半白了,面上却还残存着一丝年轻时的美丽风韵,只是她的面色过于苍白,身体面颊又十分消瘦,看上去便知是久病之人,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
却听大长公主苦笑道:“傻孩子,若真是心诚,佛祖降福,怎么马车还会受惊?唉!如今也不知是福是祸。”
沈千山笑道:“原先孙儿心中也忐忑,不过如今想来,若不是马儿受惊疯跑,祖母怎能遇到这样一位好大夫?且这马疯跑了几里路,祖母却是连一点伤都没有,只是受了些惊吓,这岂不也是意外之喜?可见佛祖是保佑祖母的。”说完便探出头道:“马匹换好了吗?换好了就回府吧。”
一个侍卫禀报道:“是,已经换好了,只是那两个猎户要怎么处置?还请公子示下。”
沈千山的神情立刻变得阴沉,冷冷道:“惊了当朝公主的车驾,不活剐了他们已经是法外开恩,怎么处置还用问吗?”
话音落,那侍卫正要领命而去,却听大长公主肃容道:“慢着。”言罢她转向孙儿,轻声道:“千山是为祖母担心,所以心中发狠,这祖母知道。只是你该好好调查一下,若确是无心之失,倒也不必就要了两个无辜人的性命。你才说过祖母是拜佛心诚,方得了这么一个好大夫。佛家最是慈善的,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蝼蚁飞蛾尚且如此,如今你竟要给祖母造下人命孽不成?”
沈千山眉头皱得死紧,好半晌才无奈道:“好吧,既然祖母替他们说情,那就不要他们的性命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江源,那两个猎户无论如何,也不该在山脚下射猎,今日只是误伤了马匹,来日若伤了人命怎么办?每人四十板子,让他们长长记性,日后不可这般鲁莽。”
“是。”江源领命而去。这里大长公主摇头苦笑道:“虽是壮年,这四十板子下去,也要了他们半条性命。”话音落,却听沈千山正容道:“孙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似这样鲁莽的人,不让他们长点记性怎么成?”
大长公主也知道孙儿说的有道理,这个孩子打小儿便聪明伶俐,文学武功都得师傅夸奖,以至于小小年纪,在府中便十分说了算,就是他父母亲,也拿他没办法,且有些事,倒还要问问这个儿子,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说大长公主和沈千山欢喜回府,只说宁纤碧和宁德荣,两人坐了马车在旁边等待,既然大长公主的车还没有走,他们没有先行的道理。因宁纤碧想到日后的事,便叹了口气道:“三爷爷,你这是何苦?皇家贵胄是最不好伺候的,孙女儿晓得爷爷也不在乎那些权贵名声,为什么却要将这件事揽在身?”
如果没有这回的事情,如果不是宁德荣将大长公主的先天热毒医治好了一大半,那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封赏和荣光,更不会有再之后的滔天罪过。和宁德荣相处了几年,宁纤碧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真正的爷爷看待了。她一点儿也不想他有那些波折。
只可惜,命运终究不能由她说了算,就听宁德荣叹气道:“傻丫头,三爷爷不是教导过你么?医者父母心啊,三爷爷若没有能力也就罢了,既有能力,又怎忍心藏私?在三爷爷眼里,众生平等,大长公主也和我治过的那些病人没什么不同,明白么?”
宁纤碧知道自己是不能让宁德荣改变心意了,不由得暗自苦笑,心道:可是事实上,那是大长公主,她就是和普通的病人不一样啊。唉!算了吧,好在上一世里,虽然三爷爷闯下了滔天祸事,但因为大长公主的保全,总算留了性命,这一世想必也不会有改变,我只要好好筹谋着,看看在三爷爷大难临头时,找个地方好好收养他,让他能安度晚年也就是了。
正想着,便听海棠低声道:大长公主的马车过去了。话音落,宁纤碧就觉着自己坐的这辆马车也动了,辘辘随在大长公主的马车后面,也往京城行去。
接下来几天里,宁纤碧便和宁德荣忙着将那些药材分别处置,有的需要浸泡,有的需要煮熟,还有的则要洗净后晾晒。有的则要切段,或者碾压成粉末等等,待这一切处理完后,剩下的,便是配药,按照现有的草药和方子分配好,装在一个小纸包里,便是一剂药的分量。
熬煮的草药都分好后,剩下的,宁德荣便要制作丸药,宁纤碧盼了好久,盼得就是这一天,因此再三说好了,定要等第二天自己过来时再熬制,不然的话就要把三爷爷的胡子全都揪下来。
偏偏这天一大早,宁纤碧跟着余氏刚刚来到姜老太君的宁馨院,随着众人请了安后,便听有人来回禀说:睿王府的公子亲自来请三老太爷过去给大长公主诊病,特意过来拜见老太君。
第20章 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