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想着,大长公主却不知究竟,因疑惑问道:“赏雪?这天都黑了,还赏的什么雪?”
薛夫人又无奈看了宁纤碧一眼,摇摇头,目中却没有什么责怪之色,一面欠身答道:“老祖宗,是儿媳出来的时候,看见采芝她们主仆三个在门边站着,因此时忽然想起,不知她们用没用饭,芍药不知就里,还以为她们是在赏雪。”
“不是赏雪吗?”宁纤碧听见薛夫人的话,都明摆着说自己“不知就里”了,那自然是要表示一下疑惑的,因狐疑道:“白妹妹向来是喜欢春花冬雪,夏荷秋叶这之类东西的,平时也爱好个围炉赏雪,只如今咱们却是没这个条件了,我还以为她宁愿冷些,也要看雪景呢。难道不是?”
白采芝的忽然转变只有她和沈璧珍清楚,因此这话音刚落,五姑娘便也假装惊讶道:“就是就是。难道竟不是赏雪?这雪到傍晚时分下得棉絮一般,真真是好景致,我看见白姨娘站在廊下,也以为是在赏雪呢。”
薛夫人还未怎的。唐王妃就伸手抚了抚额头,心想这真是怎么说?从前提起这个侄媳妇,珍儿恨得咬牙切齿的,这才几天。竟然就转了性子,完全站到她那一边去了,果然她就有那么大魅力?还是说,珍儿终于懂事了?
大长公主这会儿却大致明白了,面上笑容消失,她看着薛夫人道:“也难怪芍药和五丫头疑惑,这样天气,她站在廊下,若不是赏雪。却是为的什么?”
薛夫人心想您老也跟着装糊涂?这不好吧?表面上自然要恭敬回答的。因想了想。方沉吟道:“儿媳听着丫头们的话,再看看她们情形,倒似乎是认错儿的。”
“认错儿?”宁纤碧挑挑眉头:“太太这话从何说起?白妹妹不过是病了几天。她有什么错儿?”
薛夫人瞪了她一眼,心想得了。这里的人谁不清楚啊?还装糊涂。咳了一声道:“她这些日子不是没过来给老祖宗和我请安吗?我看着今晚上她的做派,倒像是想过来,不过没敢罢了。”
宁纤碧笑道:“儿媳倒是不明白太太的意思,照这么说,白姨娘这几日是故意不来和太太老祖宗请安的?她知书达理,怎会连这点儿礼数都不懂?不是说病了吗?所以才疏懒的,老祖宗和太太都是慈祥的人,难道她病了,还要逼她来立规矩?至于说她今晚想过来,那更不可能了,谁也没拦着她,她要想过来,自己过来就是,怕的什么?中午的时候我本来还要派人去请的,连轻怜都过来了,她没头没尾的倒不敢来?哪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事?”
这一番话听上去似是有些杂乱无章,然而在座的都是什么人?哪有听不出宁纤碧在说反话的道理?她就是要告诉大家:白采芝若是心里没鬼,想来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饭,直接过来就是,只要她能厚着脸皮说自己这几日病得不轻,起不来,如今才好了些。那谁也拿她没办法。可她为什么不肯直接过来,反而在薛夫人门边请罪?便是说她心里有鬼,她心里有什么鬼?是不是她自己也很清楚明白,这些日子的怠慢并非是因为什么病,而是她就势利眼了,看见亲王府倒了,就不把这些长辈放在眼中。这样的一个白眼狼,难道还值得大家去为她费心费神,真的这样轻易就原谅她了?
薛夫人叹了口气,看着宁纤碧道:“罢了,你说的也没错,或许倒是我多心,她们站在廊下,是赏雪也说不定,难为今日天寒地冻的,她们还有这份心思。”
这话一出口,显然是告诉宁纤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清楚她的真面目,你放心,我不会因为她这点惺惺作态就软下心肠的。
“是啊,二婶不知道,虽然天黑了,可是那雪花在灯笼周围飞舞着,景致也很漂亮呢。”沈璧珍自然是要帮宁纤碧的,听见薛夫人这么说,连忙附和了一句,接着又听宁纤碧笑吟吟冲外面道:“海棠,有没有吩咐人去给白姨娘她们送饺子?和她们说一声,数九寒天的,那雪景看看就得,别因为贪看风景再病了,爬不起来,初三回不成娘家可就糟糕了。”
海棠连忙进来,笑回道:“还用奶奶说?芦花开席前就吩咐人把饺子送过去了,白姨娘说是要回去吃,只怕这会儿都吃饱了呢。”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
宁纤碧点点头,转回头又陪大长公主说起了太子府送过来的烟花,只说等一下大家都去院子里看,在漫天雪中炸开的烟花定然是更美丽非凡的。
薛夫人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哭笑不得,暗道我这儿媳可也真不是个善茬儿,明知道白采芝站在廊下是做什么,她偏偏假装不知道,还说人家是赏雪,这要被那主仆三个听到了,只怕要一口血喷出来吧?哪有这样气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