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也就罢了,刘夫人此时却是心跳如擂鼓,这婚书乃是撕碎后修补而成,虽然苏名溪那朋友的手艺的确高超过人,她自己也看不出丝毫破绽。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看出来?这一旦看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啊。皇上有意偏袒也就罢了,一旦皇上恼了,那可就是滔天大祸。
好在皇上也并没有细看。只是略翻了翻,看清的确是阮云丝和苏名溪的婚书之后,便叹了口气道:“好了,朕知道了,容朕仔细考虑一下,明日一早。让名溪过来问结果吧。”
皇上这一句话虽然是让苏名溪过来问结果,但事实上,其实就等于是同意了刘夫人的请求。这件从发生开始,就始终是高潮迭起变数频出的阮家赐婚之事,终于是要结束了。
刘夫人感激谢恩,旋即就回去和苏名溪说了事情经过。虽然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是真正听母亲说出来,苏名溪还是狂喜难禁,然而转眼间就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暗道皇上该不会现在给我一颗定心丸吃,等明天进宫,再给我当头一棒吧?哎呀如果真是这样,皇上那就是有心要我的命啊。
因又想到当时许多人在场,万一有人通风报信,张灵信提前下手怎么办?于是连忙派了扫书名砚去侯府报信,让阮思齐下午把大门紧闭上,连后门角门也不许开,墙上想法子弄些枣棘子,连给人爬墙的路径也不许留,只要熬过这半天就算完。同时安排了几个人守在街道两侧,一旦遇到疑似下聘的队伍,立刻回去报告。
要说苏名溪也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人物,这么一件事情,本不应该紧张到如此地步。可细想一想他和阮云丝这么多年来的波折重重,这种小心到了极点的做法也就可以理解了。
事实上,张灵信的确是得到信儿了,他也确实是心如死灰,心中暗恨皇上偏袒苏家。但是再怎么急切愤恨,他也不可能今天下午去阮家下聘,一来下聘从没有在下午的,二来他已经料到阮家会对他采取何种态度,再去一次,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还没上朝,苏名溪就到了皇宫。皇帝生他的气,把人撂在了御书房外,施施然去上朝了。本来盼着臣子们多奏报些事情,拖一拖,多晾苏名溪一会儿。然而大臣们就好像知道今天小公爷在御书房外晾着似得,竟然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就连甄言,既然知道大势已去,也不肯再做徒劳挣扎,张灵信那些聘礼,只能留着等他迎娶别的名媛千金了。
皇上这个郁闷就别提了,只好怏怏回到书房,先把苏名溪鸡蛋里挑骨头般地从他出生开始,一直骂到此次归来,也不用管有的没的,反正皇帝只是要出这口气,就算杜撰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苏名溪也只是嘿嘿傻乐。
瞪眼看着这混账东西,皇上也没力气了,挥挥手道:“好了,你回去吧。既然你与阮云丝有婚约在先,她自然不能另嫁张家。朕已经拟好了旨意,很快便会到张家和阮家收回原本的赐婚圣旨,这下你放心了吧?”
“臣谢皇上厚爱,皇上关怀之恩,爱护之情,臣永世不忘,从此后,刀山火海,万里边疆,臣愿肝脑涂地,为皇上分忧解劳。”
苏名溪这番话确实是发自肺腑,他心里很明白,如果皇上不是偏袒自己,如果皇上就是要把阮云丝嫁给张灵信,别说他完全可以无视这一纸婚书,就算是别的毛病,也不是挑不出来的。例如婚书上是写的阮明湘,然而如今对方却已经改了名字做阮云丝,这一纸婚书若皇上硬说作废,也未为不可。
所以苏名溪这一跪下,头磕下去之后,便再没抬起来,过了许久,方听皇上的声音道:“起来吧,你想跪到什么时候?别不是还想让朕给你和阮云丝赐婚吧?”
“臣不敢得寸进尺,生此妄想。”
苏名溪抬起头,面上竟有两道泪痕,看得皇帝刹那间就把所有不快都丢到了脑后,只定定地盯着他,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似得。
“皇上对臣有天高地厚之恩,大恩不言谢,臣告退了。”
苏名溪实在是太高兴了了,高兴地在皇帝面前都语无伦次,说完他就退出御书房。等他离开好久,皇帝才看着廖乐道:“朕刚刚没看错吧?那混小子竟然哭了,就是他将朕救出重围,身受重伤的时候,也没见他掉一滴眼泪,他刚刚竟然因为朕收回赐婚旨意而哭了。”
廖乐叹口气道:“皇上,这正是情到深处啊。小公爷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奴才听得出来,刚刚他那番话,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
皇上默然半晌,忽然站起身,甩了甩袖子,哼一声道:“你不用为他说话,难道没有阮云丝这件事,他就不愿为朕肝脑涂地了?哼,卖这种人情,以为朕会感动啊?笑话。”
别人也就罢了,刘夫人此时却是心跳如擂鼓,这婚书乃是撕碎后修补而成,虽然苏名溪那朋友的手艺的确高超过人,她自己也看不出丝毫破绽。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看出来?这一旦看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啊。皇上有意偏袒也就罢了,一旦皇上恼了,那可就是滔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