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胖胖的陈导说到这里顿了顿,忍不住劝道:“当演员嘛!就是在镜头面前演戏。你能把自己演出来,那不算什么,能把剧本里的人物演活了,那才是这个。”
陈导比了比大拇指,又说道:“小衡你有天分,运气也好。咱们方导那可是圈内出了名的会调教人,你看他捧出来那么多影帝影后就该知道。方导对你严格要求,肯定是觉得你这孩子不错,有灵气,是块好玉,将来肯定能红,要不然他也不费这个心。我跟你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圈里头有多少腕儿求都求不来,你可别误会了方导的苦心。”
陆衡微微一笑,他知道陈导的好意,因为是在化妆,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冲着陈导眨了眨眼睛,开口说道:“陈哥放心吧,我知道的。”
陈导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一瓶酸奶放到化妆台上,冲着陆衡挤了挤眼睛,这才走了。
陆衡莞尔一笑,这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儿哄了。
有鉴于方导死磕到底的严格要求,陆衡今天的第一场戏拍的还是不尽如人意。不过方恺之也不着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把这一场戏叫停,大家按部就班的开始拍摄第二场。
是成年韩露生和师哥岑秋白的对手戏。同样也是男主角岳森南进组后的第一场戏。
“大病”两天的岳森南终于舍得痊愈,一早就来剧组报道,化完妆就坐在自己的可折叠休息椅上看剧本。虽然在为人处世上略遭人非议,可是岳森南能在圈中混到这样的地位,也有他值得敬佩称道的地方。
就拿岑秋白这个角色来说吧,自打岳森南拿下男主角后,就开始潜心琢磨这个人设。吃透剧本背熟台词,不仅背下了自己的台词,连对手的台词都背的滚瓜烂熟的。人物小传写了能有十万字。
在燕影场培训那几个月,陆衡有好几次都看到岳森南在培训结束后依然留在片场内练戏练台词,对着镜子一点点纠正自己的表情动作。他大概也清楚自己的演技不如荣琇和刘嘉伟,也不算是天赋型演员,只能用这种软磨功夫慢慢的耗。
事实上岳森南之前在小屏幕上诠释过的很多令人称道的角色,都是这么一点点磨出来的。
真可谓是人品虽差,戏品可嘉。
岳森南和荣琇的第一场戏讲述的是岑秋白赴宴醉酒后得了风寒,咳嗦不停,韩露生亲自下厨给岳森南炖川贝雪梨,并劝说岑秋白少赴筵席的事儿。
古色古香的内室,荣琇兰花指微翘,轻捧着青花白瓷的盖碗,一勺一勺的舀了川贝雪梨递到岑秋白的面前,口中抱怨道:“那些个酒肉烂肠胡吃海塞的宴会有什么好去的。师哥你这么贪杯,当心倒了嗓子再唱不了戏。”
台词虽然简单,可是镜头前的荣琇却硬生生的凭借这些简单的动作台词,演出了韩露生的千娇百媚,对师兄的依赖,对唱戏的执着。一举一动浑然天成,虽然满是脂粉气,却无一丝矫揉造作。
半靠在床榻上的岳森南伸手接过盖碗,将梨水一饮而尽,苦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是有正事儿要办。”
“那也少喝酒,万一倒了嗓子……”
“倒了嗓子又能怎么样?”岑秋白低着头,半边脸都埋在日光的阴影里,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喃喃说道:“山河破碎,民生凋零。光是唱戏,能有什么用!”
韩露生没听明白师兄的意思,刚要再问,岑秋白却已经察觉出失言,话锋一转,笑道:“打秋了,明儿我带你去香山看枫叶吧。那枫叶都红了,漫山遍野的,可好看了。”
韩露生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话题就被岔过去了。
方恺之喊了声过,扭头看了眼站在旁边若有所思的陆衡,继续拍下一场。
之后两天,都没有陆衡的戏。可是陆衡却仍旧跟着剧组满片场的跑,天天观摩别人的戏。
受自己思维定式的局限,陆衡一直以为自己的表演方式应该靠近荣琇,以方便风格的统一。可他按照自己的理解拍了两天,还是没能得到方恺之的认可。
陆衡自己百思不得其解,天天抱着自己的剧本和人物小传琢磨,还趁着大家没有戏的时候蹭上去求教。这些演技精湛的老戏骨和演员们确实指点了陆衡不少东西,但是最关键的部分,没有人肯点破。因为他们都知道方导的意思,想磨练陆衡自己的领悟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