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远道而来的五千骠骑营安置到事先早已准备好的营地里,又将其后尾随而来的难民们引到城外灾民聚集的破庙中。君少优瞧着被大雪压塌了半片屋顶的破庙,上头勉强用毡席茅草压住了,里头的供桌泥像俱都挂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灾民们在破庙当地拢了一地柴火,青色的火苗随风舞动,时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有黑色的烟雾从柴火中氤氲而生,瞬间就被呼啸着的西北寒风吹散了。
君少优皱了皱眉,伸出双手搓了搓,只觉得这里冷的发阴。庄麟见状,开口说道:“你一路风霜辛苦,先回大营休息片刻罢。大将军正带领着将士在城外巡视,晚间才会回来,为尔等接风洗尘。”
君少优叹息一声,瞧着破庙中神情麻木,举止佝偻的人群,开口说道:“这里实在太冷,长久下去会冻坏人的。”
庄麟叹息一声,开口说道:“我比你早到了近半个月功夫。我到那时,灾情比如今更甚,满眼都是断壁残垣,大雪封道,饿殍浮尸,百姓衣不蔽体佝偻在青天化日之下,卖儿卖女,易子而食。这会子已经好多了。至少能保证他们饿不死。只是这大冬日里,冻土凝结的比石头还结实,着实不好修缮房屋,也只能将他们集齐在这里,熬过一个冬日便好了。”
君少优沉默片刻,他知道庄麟所言句句属实。只是眼看着这情景实在难受。庄麟见状,开口安慰道:“好在你当真鼓捣出足够的冬衣,又带来如此充裕的粮草等物,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好过。”
君少优默默点头,一个年约七八岁,身材瘦小的男娃怯生生走上来,满眼濡目崇敬的瞧着君少优,开口问道:“恩人,我们今后就住在这里了吗?”
君少优回过神来,向那男娃笑道:“嗯,我们暂且要住在这里,等年后便会重建家园的。”
他的身后,是一干衣着臃肿的难民,虽然依旧是面有菜色,但各个精神饱满,眼眸清亮,俱都以信赖的眼神看着君少优。另一位年约古稀,精瘦干练的老者颤巍巍说道:“恩人,我们不怕吃苦,为了能早日重建家园,我们愿意从今日起便上工。我们这里有手艺纯熟的瓦匠工匠,还要十几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就连女人娃子也可以挖土板砖清扫房屋,只要供我们一口饭食叫我们有力气干活就行。”
其后灾民纷纷附议。君少优见状,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会考虑的。现在请大家听从将士们的吩咐找地方休息,其余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
众多灾民闻言,立刻点头应是,跟在西北将士们的身后安置起来。这些人在君少优的调、教下,都已经很习惯了这样安营扎寨,就地起火的日子。因此并不需要将士们开口鼓动,只在被引领到破庙西边厢房处时便行动起来。
力气较小的女人和孩子负责将厢房内掉落的残砖碎瓦、积雪垃圾清扫出去,经验较为丰富的老人则找到将士们主动询问可有用来遮挡风雪的毡席稻草,有力气的壮年人则拎着锹镐在庙外冻土上敲打挖掘出泥土,工匠和瓦匠则绕着破庙转了一圈儿,开始打量着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栖身之处修缮的更为完满一些。然后有手脚利落,善于登高爬梯的小伙子小心翼翼爬到房顶,将断裂的房梁清理出来,最终修补完善。
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热火朝天。面有菜色的难民们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时不时还吆喝着破庙里头蜷缩在角落里躲避风雪的同乡一起出来干活。负责押送粮草辎重的骠骑营搬了半袋粮食过来,清闲下来的女人们就地起火,去外面寻些看起来干净的雪水放进锅里加热,然后将一碗碗热腾腾的水送到汉子们身边,被冻得脸色都发青的汉子们一口饮尽,低头用雪搓了搓双手,继续精神饱满的干起活儿来。
而这厢女人们则开始架火做饭,依然是清澈的几乎能照见人影儿的清粥,黑乎乎干裂裂恨不得能把嗓子划破的面饼,食物的香气慢慢飘散在天寒地冻的严冬,干活儿的人们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期盼和满足,更多的则是一种令人看着就觉诡异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