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二桃杀三士,可见若利益不均,纵使身为朋党,也会反目成仇的。”君少优阴测测一笑,寒声说道。
庄麟眼睛一亮,旋即又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却是严家以礼教大义之名阻碍我等筹谋。如今世家掌握朝堂三分之一的势力,既然世家如此反对,陛下也不好一意孤行。”
“世家重利,断然不会因一时意气就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如今百般阻拦我等,不过是觉得此番筹谋皆是王爷一脉得利。若是王爷愿意分一杯羹于其他世家,此事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
庄麟皱眉问道:“你这话我竟有些不懂,如何分一杯羹与其他世家,总不会将军权分与他们罢?”
君少优摇头说道:“自然不会让王爷割自己的肉喂食虎狼,不过是慷他人之慨罢了。”
庄麟并不是鲁钝之人,听君少优这一句话,立刻明白过来。笑言说道:“你是要把主意打到北匈奴身上?”
君少优颔首应道:“我大褚出兵襄助大王子平叛北匈奴内乱,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平叛之后,在北匈奴施行教化之策,让夷人懂得我大褚之礼义廉耻,仰慕我大褚之康泰平和,从此安于优逸,俯首称臣。为保北匈奴永远安宁祥和,我大褚自然要派兵驻扎草原一带。至于教化一事,交由世家施行也无不可。”
庄麟沉吟片刻,犹犹豫豫问道:“可若是如此行事,会不会引狼入室?”
收拢北匈奴一策事关重大,庄麟可不想因为一时妥协,而导致后患无穷。
君少优淡然笑道:“所有负责教化礼仪之人,在赶赴北匈奴之前,须得接受三个月的上岗培训。王爷只需争取到这个条件,下剩的事情,在下自然会处理。”
庄麟瞧见君少优信誓旦旦的模样,不免想到君少优刚刚抵达西北之时,所见灾民脸上之狂热崇敬,心下一喜,又是一忧,开口问道:“你究竟想怎么做?我知道你这人素有奇才,且擅长蛊惑人心。只是民心可用,你知道,别人自然也知道。我不想你太过张扬引来旁人的注意,更不想旁人因此对你不利。”
庄麟长叹一声,心急如焚的说道:“若是此举会置你于险境,我宁愿放弃这个计划。”
左右丰满羽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能以此换得君少优平安顺遂,庄麟根本无需考虑。
君少优冷眼瞧着庄麟气急败坏的劝说,自然也不会错过他眸中真挚的担忧和急切。又见庄麟说到情动处,无意识的坐起身来,几乎要翻身下地的情景,不由得心下微微一动,心神也恍惚起来。
他君少优浑浑噩噩活了两辈子,一直以为自己智谋无双,成竹在握。没想到赫赫扬扬折腾一场,最终竟落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且自认为是生平劲敌的庄麟竟然成了唯一关心他性命安危的人。君少优想到上辈子身死时的情景,想到庄麟难得一见的慌乱悔恨,不由悲从中来。
这厢庄麟口干舌燥的说了一核桃车子的话,却见君少优心神恍惚,根本没听进去的模样。心中气急,扬声问道:“我跟你说的你听见了吗?不许自作主张,不然这件事就此作罢。”
君少优回过神来,见庄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摇头轻笑,开口说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庄麟闻言,更是忧心忡忡。没等他继续开口劝说,只见君少优故作乏累的拧了条巾帕敷在脸上,闷闷说道:“我身为人臣,自然不会做出僭越之事引得陛下怀疑,更不会让陛下因此猜忌你。如今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行事会万般注意。”
顿了顿,又有些自嘲般笑道:“吃一堑长一智,我曾经行事轻狂张扬,已为此付出性命。这辈子,自然会更警醒一些。你不用担心我。”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颇有些感慨缠绵,听得庄麟微微一愣。
沉默半日,君少优将脸上已经微微冰冷的巾帕换下,抬眼时瞧见庄麟依旧愣愣的半坐在床上,原本盖得严严实实的厚被也大敞四开的,露出底下铺着的狐皮褥子。君少优不觉好气又好笑,开口训道:“还说要帮我暖被窝儿呢。就你这么大敞四开的,本来有点儿热乎气儿也让你放跑了。”
庄麟回过神来,立刻翻身躺下。果然被子里有些凉丝丝的,庄麟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起身下地,还不忘将冬被盖得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