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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肚子里……竟然怀有一个生命!

那他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究竟是人还是……怪物?

君少优的神情越发冷漠,昏黄的烛光照在脸上,竟也没能晕开脸上那一抹苍白。他的脊背挺直若松柏,本就因孕期反应和长途跋涉共同折腾而有些消瘦的身躯越发孱弱。他伸手推开了一旁的庄麟,眸光毫无意义地直直地盯着桌案上那盏琉璃灯罩,声音幽幽地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娶我之前知道吗?所以才会不假思索的娶一个男人为妃,使出这个既能迷惑永乾帝又不耽误子嗣孕育的计策吗?如今见木已成舟,不能遮掩就千方百计拐他来江浙,宁可再次毁了他科举入仕的机会也要瞒天过海留下子嗣吗?

君少优果断的咽下了后半句说来就觉得跌份儿的话。笑容清浅的抚掌说道:“王爷好计谋,怪不得你坚持带两个毫无用处的王府郎中来江浙,想必是害怕宫中太医为我诊脉的时候察觉出什么端倪,从而坏了王爷瞒天过海之计罢?只是少优有一件事弄不明白。纵然江浙远离京都,但人际纷杂却不下午京都,众目睽睽之下,王爷又该如何瞒天过海,让少优安然产子而令旁人毫无疑虑?”

毕竟这怀孕的日头足了,但从身量上也是能看出来的。

君少优冷然打量着屋内的摆设,果然足够精致奢华,从细微处处皆在迎合他的习惯。只是本该觉得贴心细致的举动在此刻看来,便成了计谋深远,面面俱到地让君少优觉得恶心。

“杭州城中耳目繁杂,王爷心下有鬼,自然不敢叫我接触江浙官员。所以才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选了这么一处庄子。看来王爷果真是用心良苦,竟能想出金屋藏人的主意。只可惜少优并不算是王爷的红颜知己,此番出行,身上却也兼着不大不小的官职。少优奉命办差,不知王爷又能使出何等手段叫少优藏于人前?”

不等庄麟开口说话,君少优立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自顾自的说道:“是了。王爷于饮宴之上百般宠溺关怀,如今江浙官场上上下下尽知在下这个永安王妃身体孱弱,不服水土。所以王爷大可以假称少优身体不适,不能接见众人。如此在庄子内躲上七八个月的功夫,想来万事足矣。”

君少优冷笑着皱了皱眉,故作狐疑的打量着面前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庄麟。好整以暇的掸了掸衣袖,继续说道:“只是少优还有些不明白,就算在下安然生子,王爷又该如何筹谋,才能叫世人接受这个孩子?是随便找个女人当娘,乱扯出一段风月故事。还是说……王爷压根儿就没想过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毕竟男人生子总归是妖异反常之事。王爷胸怀大志,又岂能轻易漏下此等把柄于人前?大概我腹中的骨肉不过是个备胎,将来的命运大抵也如同我此时一般——”

说到这里,君少优面上容色陡然变得森然阴冷,语调阴沉地说道:“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庄麟一脸苦涩的看着端坐在床头侃侃而谈的君少优,有些可怜巴巴地挥了挥手上墨迹还未干的白纸黑字,吸了吸鼻子眼巴巴说道:“少优,你说过不跟我生气的。”

君少优反手将一个软枕扔在庄麟脸上,豁然起身说道:“你他、妈、的少在我跟前打滚儿卖萌,老子不吃这这套!”

庄麟愕然瞪大了双眼,他跟君少优认识了两辈子,从未见过君少优这般粗鲁跳脚指着人鼻子骂人的形象。在他的记忆里,君少优不论何时都是冷静优雅,智珠在握。就连当年被庄周逼着赴死,也要吟诗作对各种装逼的人,竟然会在今天破功。

庄麟静静看着面前气的面色绯红,眸漏精芒的君少优,终于摆脱了方才那等苍白柔弱,半死不活的形象,心中一阵安慰。当即做忏悔状地从桌案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算盘珠子摆在君少优跟前,半点儿不曾犹豫的跪在上头,一只手怯怯生生地拽住君少优的衣摆,喏喏地道:“少优,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这么多事,只是我并不是不在意你,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我怕你知道真相后顾忌太多不肯和我在一起。我想着若是等你认真也喜欢上我了,我再同你说,这样你纵使生气,打我两下子也就完了,不会不理我的。”

“少优,我是真心只爱你一个人。我想着和你白头偕老,想着和你儿女满堂,膝下承欢。九转易筋汤的事情我可以解释,你可以生我的气,但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也别不理我。”庄麟说着,竟随手从床榻下面抽出一支小臂粗的藤条来,双手举过头顶,眼巴巴地说道:“你若是真的生气,就抽我一顿,我皮糙肉厚的不怕挨打。只别憋在心里,若肝火旺盛弄出病来就不好了。你本就身子弱,五脏不和,若认真动怒,气坏了你难受,我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