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这一件事后,永安帝终于下令朝廷封笔,百官亦可沐休过年了。
大褚过年的习俗和薛衍在后世过年时的习俗大有不同。但是某些传统都是一样的。
比如腊月二十九这日祭拜祖先。
薛家乃世宦之家,却并非人丁兴旺之族。到了薛绩这一辈,嫡系旁支加起来也不过四五房人口。且平日里各房男丁带着家眷在各州府任上,山迢路远,除年节送礼外,向少来往。
今年能共聚长安为祖宗祭祀,尚且托了永安帝要考核官员,命官员进京叙职的福。
薛衍身为长房嫡孙,亦是头一次参加祭祖。
薛家二房、三房和四房的男丁女眷们对大房失而复得的子嗣亦颇为好奇。大家都是朝廷官员,去岁燕郡王谋逆时的檄文没看过的也都听说过,虽然不相信薛衍一介童子有能力逼反燕郡王,但薛衍长于术数理账之事,想必是真的。
甚至在薛衍献上复式记账法后,永安帝也下了敕令,命天下各州府亦改用此法记录账目,清点府库。听说明天还会派遣钦差御史到各州县查访。他们现下近水楼台,倒是可以向薛衍讨教一番。
至于女眷们则将八卦的注意点集中在了滴血认亲的事情上。当日幽州大营,薛绩、平阳和薛衍滴血认亲,结果血液相溶后薛衍却否认是薛家子嗣,并且随手拽过身旁一位兵卒与其滴血,那血迹竟然也能相溶。此事已传遍天下,但诸位女眷没能亲眼所见,到底不敢相信。不过到听见其他州府也有好奇心重的,私下学着滴血认亲的法子叫家下奴仆试验了一番,果有非同胞所出但血迹能相溶者。
此法经人证实并流传开来后,霎时间引起天下哗然。尤以那些家中儿女被人拐卖的人家,更为绝望。
这天下之大,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确认自己的亲生骨肉了?
百姓心生惶恐之余,更有人家走了极端的法子。便是在自家儿女身上不显眼的地方或刺青,或烙印成记。虽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害,但此时损害些微肌肤,总比将来走失后再难相见的好。
这些八卦都是薛衍从薛家其他几房的女眷口中听来的。或有奇葩之处,直叫人瞠目结舌。
更有薛家女眷趁着薛衍被郎君们叫到前堂问话时,悄悄向平阳长公主问道:“既然滴血认亲的法子都不能保证亲生父子相认,你就这么认了薛衍,还请封他为世子?”
平阳长公主闻言轻笑,遂将如何认出薛衍耳后之疤等事徐徐道来。因薛衍所言滴血认亲并不十分相准之事太过惊人,所以众人口口流传时都没注意认亲的后续事宜。如今听平阳长公主细细道来,立刻解了心中疑虑。
便有人拍手笑道:“还好公主殿下当日有远见,否则就算找到了衍儿,被他这么折腾一下,恐怕也要擦肩而过了。”
话音未落,又有人接口说道:“也不知衍儿跟他那位师傅都游走到甚么地方,这些个想法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正说话间,又有婢子来报说薛衍前些日子叫匠人做的雪爬犁和冰猴儿已经做好了。因其中有三幅爬犁和冰猴儿是太子、卫王和汉王指定要的,是否预备起来,待后日皇宫饮宴时送入宫中?
平阳长公主颔首应允,且吩咐婢子将她早已准备好的供家中小孩子明晚参加驱傩时的面具和行头都收好。除夕夜冷,万万不能冻着衍儿。话还未完,便听那婢子掩口笑说道:“夫人快别说这个了。您且先去瞧瞧小郎君,正带着其他几房的郎君娘子在庭院里,闹着要糊灯笼。这是要把除夕夜当成上元节了。”
平阳长公主闻言,别的先不想,只叫身旁伺候的鼻子回房拿了一件儿大氅,起身说道:“这么冷的天儿,要糊灯笼也进房糊,在院子里做什么。”
一语未尽,伸手接过那婢子手中的狐皮大氅,脚不沾地的出去了。
众女眷在堂内面面相觑,忍不住相视一笑。
且说跟家中长辈普及过复式记账法的薛衍,正带着家里大大小小的萝卜头在院子里只会匠人糊灯笼。兜头便被平阳长公主的狐皮大氅裹住,只觉得周身一暖。便听见平阳长公主在身后说道:“这么冷的天,昨儿夜里刚下过一场雪,你也不多穿件儿衣裳。大过年的倘或病了多不吉利。”
薛衍嘿嘿一笑,伸手拢了拢大氅,开口说道:“没事儿,我火力旺。”
“那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平阳长公主一面教训薛衍,一面吐槽卫国公的道:“别跟你父亲学,大冬天穿着单衣去演武场操练。回来冻的鼻红手冷,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