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孙氏一番话,洪萱打心眼儿里认同。并不是所有穿越者都似小说里写的那般聪明机智,靠着几百年看似超前的思想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经验阅历就能将那些深蕴各种斗争的古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
诸如洪萱这等升斗小民,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太接触过勾心斗角,生活中见个公司老总都兢兢战战不太敢说话,如今陡然听说自己有个当贵妃的姐姐,还有个一看就很流逼哄哄的二叔父一家子……早听人说高门大户是非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洪萱呆呆的搓了搓脖子,兴奋中还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意思。
孙氏在旁,冷眼看着女儿略笨拙粗糙的举止,不觉暗暗摇头。
当真是世事变化,无可预料。她又怎能想到,自家在得罪了先帝被流放后,竟然还有重返京都,骨肉重聚的一日。这么多年他们胆战心惊,瞒着掖着不敢提及当年的事儿,就是怕一不小心漏了什么风声再遭人迫害。没成想苦苦熬了这么多年,竟还有苦尽甘来的一天。忽又想到那远在京都,看似风光显赫,却不知背后遭了多少罪的十多年没能见面的女儿,孙氏不由红了眼眶,淌眼抹泪的哽咽起来。
洪萱见状,一时心慌不已。连忙凑过来又哄又劝的,连打滚儿带卖萌,好不容易止哄得孙氏破涕为笑,心中好奇更甚。却又不敢言语试探,生恐哪句话说错了惹了孙氏伤心。只得按捺着性子等着在外堂见客的洪赋父子归来,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爹,怎么不见大堂哥呢?”
虽说时下风气乃是男女七岁不同席,可江州城乃是边塞小镇,远离京都繁华之地而临近北方蛮夷之族。经年累月耳濡目染之下,对于这些个规矩习气并不以为然。除了一些外地迁来的官宦富户之家外,大多数人家并不看重男女大防。如若不然,洪萱常年与哥哥一同进山打猎,也不会叫人习以为常。
因而洪赋听了女儿的话,也不觉意外。遂开口说道:“你大堂兄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颇为疲乏。我已叫人带他去客房休息了。等晚膳时分,你自然能见到。”
于洪萱而言,见不见一个陌生人实在无关紧要。她最好奇的还是她从未听过的姐姐。因不敢拿着这些话去烦孙氏,只得小心翼翼问洪赋道:“爹,咱们二叔父和姐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您给说说呗?”
洪赋闻言,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于是将洪萱兄妹招到一起,沉默半日,开口说道:“若说咱们家的背景,且要往前说道说道先先帝仁宗时候的事儿。天寿三年,北方外族侵犯我大雍边境,仁宗皇帝御驾亲征,途中却遭了蛮夷大军的暗算,兵败被俘。消息传回京中,一时引起轩然大波。令朝中文武手足无措。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君,最终百官商议过后,推仁宗同母弟弟李贤继承皇位,也就是先帝继宗。且立仁宗唯一的子嗣李琛,也就是当今为太子。彼时为父还是翰林院的一名侍讲,也是当朝理国公府的长房嫡子。而你的外公,则是仁宗皇帝的老师,当朝帝师孙文。你的姨母,就是仁宗皇帝的皇后。及至继宗登基之后,以皇嫂之身被封为懿安皇后。及至当今登基,则被封为昭贤太后。”
一句话未完,洪萱兄妹两个已然瞠目结舌,宛若雷劈。
第三章
洪赋一席话让洪萱不得不感叹一声人生如戏。可自家背景若真如此显赫,爹娘两人又怎么会在十多年前就被流放到江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并且一下子就将自家身世瞒了十多年呢?
看着洪萱满脸的不可思议,洪赋不觉长叹一声。再次娓娓道来的时候,言语间颇多了几分辛酸悲凉。
若说洪赋为何落到今日之境地,还要往前追溯到继宗刚刚登基之时。彼时仁宗已被北方蛮夷所虏,大雍君臣为了不让北方蛮夷以仁宗身份相要挟,造成奇货可居的为难境地,不得不推选了新皇继位。挑三拣四后,最终将目标定在仁宗同胞兄弟——齐王李贤的身上。
而齐王登基之前,也在文武百官面前百般表明自己是暂代兄职,为兄监国,且等到众臣子将仁宗接回大雍后,立刻退位让贤。并且听从仁宗皇后,也就是后来的孙太后的提议,晋封了仁宗唯一的庶子,大皇子李琛为太子。如此深明大义的表象,也让满朝文武暂且放下心来。
如今他们且靠着身为贵妃的女儿再次入京。看似风光显赫的背后,究竟有多少人心叵测,算计筹谋。还有京中理国公府的那一大家子……孙氏真怕一眼照顾不到,叫她爱如珍宝的女儿吃了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