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倒是吴清姝身后跟着的那位宫俾——洪萱前儿在寿康宫时,曾瞧见她跟在吴皇后身边来着,好像是吴皇后入宫时的陪嫁丫头,很得吴皇后的信任。听说吴皇后被承启帝训斥一番,想不开自缢时,也是这位宫女及时发现并救下皇后的。
留意到洪萱的打量,这位一直跟在吴清姝身后低眉敛目的宫俾陡然抬了抬头,看了洪萱一眼,躬身行礼道:“奴婢花蕊,见过洪二姑娘。”
这一眼便让洪萱看清了花蕊的容貌,不觉眼前一亮。只觉得这位花蕊姑娘虽然长得不似吴皇后与其妹吴清姝这般的艳丽无方,却也是难得的清秀佳人。尤其是这一抹低头时的恭顺柔静,楚楚动人的气质,倒是特别像——
后世电视中着意刻画的心机阴沉,但总爱表现的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洪萱不知道自己是小说看多了,颇爱脑补,还是这位花蕊姑娘就是给人这样的感觉。不过人是吴皇后身边的,好歹碍不着她什么事儿。遂冲着花蕊点了点头,笑向吴清姝道:“这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难得御花园里面的花儿草儿又开得这样好看,都是外边不得见的。吴二姑娘不说好生鉴赏花草,陶冶情操,怎地做出如此一副横眉怒目的表情?总不会是对着满园子的花草不满意吧?”
吴清姝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冲着洪萱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本姑娘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当朝吴阁老家的嫡出二姑娘。从小便跟着母亲出入后宫请安拜见的,这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虽然珍奇,可我见过千八百遍,也早就看厌了。何况我父亲是何等风流清雅的人,因着父亲大人的喜好,满京城的世家官宦谁不知道,我们吴家伺候的花草才是最稀奇的——”
吴清姝说着,颇为鄙夷的打量了洪萱一眼,冷笑着说道:“哪里像是你们这等偏远边塞之地出来的寒门小户……眼界窄小见识浅薄,恐怕连着满园子的花草都认不全吧?”
让吴清姝说着了,洪萱确实不认得这满园子的花花草草究竟是个什么品种。不过瞧着吴清姝这般清高傲慢,目下无尘的模样,洪萱倒也十分好奇,这吴阁老家的家教究竟是什么模样,才能养出如此“天真无邪”的女儿,竟然敢站在皇宫的地界,非议皇家的花草不如自家的好看,并为此沾沾自喜。
而另一厢,听着吴清姝大放厥词的花蕊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一步,拽了拽吴清姝的衣角,低声告诫道:“姑娘慎言,这里可是宫中,比不得家里,可以随意说话。”
“怕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皇帝姐夫在去年的赏花宴上,不也承认了宫中的花草没有咱们府上的有风骨吗?”吴清姝说着,又转头打量着站在一旁好似看戏的洪萱,径直讽刺道:“不过……我想以你的资质教养,恐怕也看不出花草的风骨与好坏罢?”
“估计在你这等俗人眼中,怕是不拘什么花花草草,只要开了就是好的!”
洪萱赞同的点了点头,附和着吴清姝的话道:“不错,吴二姑娘说的很对。在我看来,这花儿草儿不拘如何珍贵,只要能开能绿,就是好的。”
吴清姝不妨洪萱居然会顺着她的话说,当即狐疑的看了洪萱一眼。旋即冷哼一声,开口说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不要像你那个出身卑微的姐姐似的,明明只是个下、贱的宫俾,却非得不知廉耻的独霸着皇帝姐夫。女子的三从四德,都吃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吴清姝此言一出,众人面色皆变。洪萱身后的彩墨更是忍不住厉声叱道:“吴二姑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非议贵妃娘娘——”
却见洪萱好整以暇的摆了摆手,止住了彩墨的斥责。彩墨虽然不忿洪萱的举动,碍着贵妃娘娘的吩咐,却也不敢僭越,只得强忍着心头怒火,慢慢退了下去。
吴清姝本来还因着彩墨的叱骂有些不安,瞧见洪萱如此懦弱的举动,不觉一扫惊慌,只觉扬眉吐气。刚要开口讥讽,只听洪萱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世人皆言菊花高洁,梅花傲岸,牡丹富贵……偏爱写诗作赋,咏颂花草。不过依我看来,这花花草草不拘希贵还是平凡,也不过是草木一流,因着四季时令有开有落,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反倒是人闲来无事,非得牵强附会,强加些风骨清高之类的意义在花草身上,究其根源,也不过是吃饱了撑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