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畅快的洪贵妃头脑自然愈加清明,因此在晚间诸事已毕,回到寝殿洗漱更衣,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察觉出了一丝违和。遂同自己的心腹大宫女彩墨说道:“听萱儿的言语,今儿在御花园子里她和吴清姝争执的时候,皇后身边的花蕊也在一旁伺候?”
彩墨闻言,颔首应道:“回娘娘的话,今儿御花园里,花蕊那贱、婢确实也在。咱们家二姑娘打了吴二姑娘一巴掌后,那贱、婢吓得脸色都青白了,一个劲儿的催着吴二姑娘回去敷药,还被盛怒的吴二姑娘推了个大马趴呢。真真是逗死人了。”
洪芫闻言,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说道:“花蕊向来心思缜密,是皇后跟前儿最倚重的陪嫁丫头。若她也在,今儿这事儿便有些古怪了。她又不是不知道吴清姝在御花园子里说了什么,自然明白此事归根结底是吴家二姑娘口舌败坏,方才牵引出萱儿打人一事。就算皇后带着人来兴师问罪,也是讨不了好的。既如此,她为何不劝说皇后三思而行,反而由着皇后与吴家母女来咱们永宁宫自取其辱?”
彩墨闻言一愣,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吴二姑娘深得吴阁老的喜爱,在吴家向来最是受宠,若非如此,也不会养出今日这等浅白鄙薄的心性。想来花蕊再得吴皇后的器重,也不过是个奴婢而已,自然越不过吴夫人和吴二姑娘在皇后心中的地位。那么劝说不动皇后息事宁人,也是有的。”
“是么?”洪贵妃想了想彩墨的话,却总是觉得不对。思来想去,越发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只因她从来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任何风波大事,总归是从种种小事上显露出端倪,也往往毁于一些不经意的细节之中。
洪贵妃向来对自己的直觉颇为自负。因为她依靠自己的直觉避过了宫中许许多多的诡计磨难。因此她今日对花蕊存了怀疑,便不会轻易放下。哪怕这件事真如彩墨所言,只是个巧合而已。
将心中存疑撂下不提,洪贵妃看着铜镜中自己依然千娇百媚的容颜,突然开口轻笑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萱儿这位妹妹倒真真是本宫的贵人。你瞧她一回来,便惹得吴家众人方寸大乱,使陛下对吴阁老越发失了耐性。本宫与周太后之间的僵持也打破了,略能缓和一点子。且本宫更是怀了皇儿,这等幸运之事接二连三,你说本宫该怎么谢谢我这妹子呢?”
彩墨想到洪萱为了给洪贵妃出气,狠狠打的那一巴掌,亦是心中叹服的说道:“若说咱们家这位二姑娘,奴婢倒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心性的人。行事如此的雷厉风行,干脆利落,竟比十个男人还刚强果毅呢!”
洪贵妃亦是畅快的附和道:“这是自然。你兴许不知道,我这妹妹在江州的时候,还曾当过打虎英雄呢……”
而此时此刻,被誉为“打虎英雄”的洪萱正满是头痛的看着堂上正哭哭啼啼诉说委屈的洪茜,她的怀里还抱着尚在襁褓之中,不知世事的小女儿,身旁站着乖巧伶俐,粉团可爱的儿子赵谦,正满脸惊惶地拽着母亲洪茜的衣角。老夫人杨氏面色铁青的坐在正堂上首,理国公夫人冯氏并长房孙媳陶氏侍立在侧,也都是淌眼抹泪的没有言语。
如此悲悲切切的场景直看的孙氏母女莫名其妙,不觉相视一眼,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我们不过去宫里这么几个时辰,难道府里头竟出什么事儿了?”
众人闻听孙氏的话。不觉眼睛一亮,洪茜更是干脆利落的抱着女儿拉着儿子跪在孙氏面前,口中直哭道:“英国公府欺人太甚,大伯母可得为侄女儿做主啊!”
赵谦年纪尚小,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看着母亲如此伤心,也是泪眼涟涟地看着孙氏,可怜巴巴地模样看的孙氏煞是心疼。连忙将洪茜自地上扶起,至一旁的椅上坐下,掏出巾帕为洪茜擦了擦满脸的泪痕,柔声细语地问道:“究竟是怎么了,你慢慢说就是,何必如此。”
洪萱心中也十分狐疑。她且还记着前日归府之时,所见的洪茜是何等风光爽快的女子,又闻听旁人说她如何如何会做人,将英国公府上上下下打点的很好,且膝下儿女双全,颇得长辈喜爱。怎么几日工夫不见,就成这么个模样了?还口口声声地说英国公府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