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冯氏在旁听着洪葵与洪萱的一句句话,心中又是解气,又是担心。且瞧着自家女儿满脸的痛快之色,知女莫若母,冯氏连忙冲着洪萱兄妹说道:“你们年轻,且不知女子嫁入婆家之后,行事有多艰难。今儿虽是英国公府对不住你们大姐姐。可你们却不能如此任性。总该劝着你们大姐姐,押着心头火气,顾忌着谦儿兄妹才是。”
洪萱闻言,越发不赞同冯氏的话,可瞧着一旁的孙氏不断的冲她使眼色,洪萱勉强咽下口里的反对。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只是洪茜的亲生哥哥洪葵听了这话,却是同洪萱一样不赞同自己母亲的言论,且恨恨骂道:“母亲这话说的不对。咱们理国公府多年来对英国公府向来是亲近有加,多有尽让。反倒将英国公府礼让的越发得寸进尺起来。如今不过是为了一个烟花女子,他英国公府就敢如此威逼妹妹,赵顼立身不正,内里藏奸,更是想着把污水泼到发妻泼到岳家头上。不但想要咱们家凭白为他担了骂名却还要卖乖。这般无耻的人,如若我们这次不追究了,恐怕他们将来还有更狠更毒的手段使出来。”
洪萱在旁听着洪葵的话,看着洪葵表现出来的出离愤怒以及一旁二叔父洪贯的沉默不语。心中突然狐疑起来。她知道古代侯门大户规矩严谨,家中女眷不知道二门外的事情,也是有的。可是洪贯与洪葵本是外男,与赵顼又是那样的关系。没道理赵顼养了这么多年的外室,这两人却不知道的。且看着今日二叔父一言不发的模样,倒也是古怪得紧……
没等洪萱想出个头绪来,只听洪茅在旁,已经是心急口快的说道:“姓赵的做下如此丑事,别想着就这么完了。清流翰林最重名声,赵顼既然想着科举入仕,又不爱惜羽毛,合该有这个教训。按我的意思,且今晚上就写了姓赵的大、字、报,交给府中小厮如张贴告示般贴到京中各处人流喧阗之地。务必要天下人都知道英国公府与他赵顼做下的丑事。”
一句话落,满堂人皆是好奇的看了过来。洪葵更是忍不住问道:“何为大、字、报,为兄怎么从没听过?”
静默在旁的洪赋与洪萱在听到洪茅的话后,不觉脸色一变。洪赋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炯炯的看向洪茅,旋即又转头打量女儿洪萱。而洪萱则是心虚的转过脸去,抬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额头,暗暗琢磨着待会儿该怎么同父亲解释。
而另一厢,一不小心说漏嘴的洪茅更是暗暗叫苦,有些尴尬的避过父亲的打量,看向了别处。口中却同洪葵解释道:“这是一种很犀利的武器。”
洪赋闻言,看向洪茅的眼神越发的玩味凌厉,口中也意味深长地符合道:“是啊,确实很犀利,且效果惊人得很。”
而孙氏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是玩味的打量过来。
第二十六章
大约四五年前,洪赋还只是江州县衙内掌管府库杂事的一名小小吏员。彼时到任的县老爷乃是一名花钱捐了官儿做的奸商。既是奸商,自然为富不仁,他花了多少雪花银上下打点贿、赂,才能换了这么一个芝麻官儿做。上任之后,为了将所花销的钱财赚回来,自然是重税盘剥,巧立名目,几乎将整个江州的地皮挖薄了三尺。闹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洪赋时任小小吏员,照理说以他当时的身份,同高高在上的县老爷应当并无交集。然而洪赋看不惯大雍的天下被这等贪官污吏败坏,遂在私底下闲话喝酒时与同僚偷偷抱怨了几句。甚至暗中使计,对着县老爷的命令阳奉阴违,在征敛米粮的时候,勾兑做账,抹平零头,将私扣下来的粮食返回给百姓们,尽量让百姓们减少些损失。
铁打的皂隶流水的官。衙门内的差役几乎都是江州本地人士,对江州的百姓多少有些香火情,因此大家对新任县老爷如此贪弊的行止十分不以为然。洪赋行事虽然谨慎,然则只要做事,必会露出端倪。因此衙门内的差役也略略察觉出洪赋的动作。不过考虑洪赋平日里为人低调,从不与人争功抢荣,反而经常帮衬众人周全公事,因此人缘还算不错。何况洪赋此举也并非为自己谋利。因此众人不约而同的,对洪赋这等“欺上瞒下”之举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人十分钦佩洪赋的举动。
却不想有人钦佩洪赋的为人不肯认真计较,却也有人为了讨好县老爷,竟将这些私密事情偷偷报与了他知道。那县老爷闻听此事,盛怒之下便来盘库查账,然而洪赋在账面上的文章做的极其到位,各种收入支出规规整整,竟让县老爷查不出什么差错。又有一干经事的皂隶帮衬掩饰,县老爷实在抓不住洪赋的把柄。为了一解心头之恨,只能草草寻了个由头将洪赋拿下,待要重重责打,奈何洪赋身上还有进士功名,实属不得动用刑讯一类,遂寻了个偷窃之罪将洪赋塞入牢中。只派人到洪家传话,叫洪家拿出二十两银子来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