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厢,洪萱自听了洪赋叫她绣荷包的惩罚,更是为难的头都大了。
老话讲人无完人,世人若有所长必有所短,洪萱自负武艺纯熟,于诗书上也略通一二,自然这些针黹女红方面就是洪萱的短处了。如今洪赋明知道洪萱最不耐烦做这些个东西,还要以此惩戒她。可见心中认真动怒。不过洪赋涵养颇深,即便恼怒两个孩子行事冲动,不计后果,却也并不像寻常家长那般非打即骂。只专捡着两个孩子最讨厌的东西来做惩戒。且不论默书还是做针黹,都须得静下心来全心而为。洪赋也希望两个孩子能在接受惩罚的过程中,明心静气,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洪茅与洪萱两人身为人子,自然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当即苦着脸面答应下来。接下来洪赋又随口考校了两人的习学进度,便挥挥手任由两人退下。
洪萱前脚出了书房的门,没走两步,便满口的埋怨自家哥哥道:“你行事说话怎么如此不严谨。不是说好了大字报的事情谁也不准提的嘛。既然硬生生瞒了好几年,何苦在今日横生枝节。还惹得父亲动怒生气责罚你我。”
洪茅也是垂头丧气,边摇头边说道:“今儿这事儿怪我。也不知怎么了,自打入了京后,我这行事竟然越发冲动起来。妹妹别生气,我会吸取教训的。”
“你真得吸取教训才是。”洪萱顺着洪茅的话,忍不住啰嗦道:“子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机事不密则害成。有些事情,行得做得说不得,哥哥向来精明干练,怎么反而在这件事上犯糊涂了。亏当年的事儿过去了那么久,早已尘埃落定,不会有人借此发难。如若不然,岂不是你的失言害了父亲。退一万步讲,今儿你在大庭广众下说了这一番话,叫别人知道了大字报。改明儿旁人也学着你我贴大字报使坏,那被坏的人会否因为哥哥这一句话,第一时间想到你我?咱们岂不是凭白遭了嫌隙猜忌?哥哥将来还要科考入仕,若行事总这么不严谨,早晚会出大事儿。”
洪萱只顾着数落自己哥哥,脚下的步伐走得飞快。正说话间,扭头却见身旁没了人影儿。狐疑下停住脚步,回头瞧见洪茅不知何时已怔怔站在原地,满脸的懊悔不安。
洪萱看的心头一软,连忙走上前去,思前想后,拽了拽洪茅的衣袖,低声说道:“哥哥别这样。妹妹说话不中听,给哥哥陪个不是。今后我再不这么说了。其实我也只会说哥哥不妥,我自己行事说话也没有严谨到别人挑不出错的地步……”
“不。”洪茅坚定的摇了摇头,眼眸清澈的看向洪萱,开口说道:“妹妹说的对。自打我们入了京都,周围的人惯是热络奉承,竟捧的我不知天高地厚,行事越发莽撞起来。还好今日妹妹点醒了我,否则长此以往,哥哥必会在旁人的奉承中坏了心性,甚至为家中招来祸患而不自知。我今儿得认真谢过妹妹这一番言语才是。”
洪萱闻言,有些不安得咬了咬嘴唇,看着洪茅说道:“那哥哥不怪我罢?”
“我是认真谢你,又岂会怪你。何况你我乃是同胞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哪能因为妹妹一两句话,我这做哥哥的就小气怪罪起来?”洪茅说着,伸手戳了戳洪茅高挺的鼻梁,满脸嫌弃的说道:“只是妹妹这口锋太过凌厉,也就是你哥哥我脸皮厚,不觉如何。倘使在外头与人说话,可不能这么疾言厉色的。旁人见了,该说你没有女子的温婉和顺,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洪萱闻言,伸手“啪”的打下洪茅的手,很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冲着洪茅说道:“嫁不出去我就永远在家陪着爹娘,要你管我。”
于是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前嫌尽释。
当天晚上,洪萱回房盥洗宽衣,安置休息。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守夜的玉蘅躺在外头的矮榻上,支楞着耳朵留神里面的动静。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玉蘅不免开口问道:“姑娘犯夜睡不着么?不若同奴婢闲聊一会子,兴许就有睡意了。”
里面躺着的洪萱闭目沉思了一会子,陡然翻身起来,伸手拉开面前挡的严严实实地床帐,向玉蘅招手说道:“那你也过来,咱们床上躺着说话。”
玉蘅闻言,低声应了一句,旋即起身披着单衣趿着绣鞋走到床榻前,洪萱往里让了让,叫玉蘅也上来。两人就这么并肩躺着,洪萱开口问道:“玉蘅,你觉得是京里好还是咱们江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