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太君说到这里,仿佛口渴了,遂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英国公夫人趁势赔笑道:“老夫人说的很是。往常我在家里也说茜儿很好,并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人。可见理国公府的家教是很好的。我们顼儿向来也敬重她,小夫妻间伉俪情深,举案齐眉,京中人家哪有不知道的呢。”
“既这么着,缘何又冒出个恁么大的外室子呢?”杨老太君嗤笑一声,不咸不淡的说道:“若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后院儿里有几件糟心的事儿,也属平常。可姑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抬举那么个不知廉耻的娼、妇,还想把脏水泼到我们洪家和孙家的头上。如此说来,竟是认真想用咱们两家的脸面白填了他自个儿的名声。真真是读书人的心肝儿,竟有一万八千个心眼子。不说把心思放在治学修身上头,反而琢磨出这些个调三窝四的手段。可见外头说他有辱斯文,实不为过。听听今儿早朝上言官弹劾的话罢,什么宠妾灭妻,私德败坏……老身若真的因为夫人轻飘飘的两句话,就放了茜儿跟你们回去。传将到外头,恐怕也没人说茜儿温婉贤良,竟像是我们理国公府怕了你们英国公府似的。连带着宫里头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没了脸面,老身且不知该如何交代呢!”
杨老太君这一番话说的实在犀利,讥讽的英国公府三人满面羞惭,恨不得有个地缝儿当场钻下去。英国公更是恨恨的瞪了地上跪着的赵顼,口中讪讪说道:“这事儿原是我们府上不对。且请老夫人看着往日的情分上,饶了这逆子一回。今后万万不会叫茜儿母子受委屈了。”
冯氏端坐一旁,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位外室并她的儿子呢,你们府上要怎么处置?”
闻听冯氏这一句话,英国公与国公夫人略有些迟疑。老话儿有云隔辈亲,那阮烟罗再是爱慕虚荣,浪、荡轻浮叫人瞧不起,可终归她生的儿子且是赵顼的亲生血脉。
英国公府人丁寥落,小一辈只有赵顼并他弟弟赵珏两人,余者全是女儿,并不能顶门立户,光耀门楣。而赵顼也只有赵谦这么一个儿子。因此英国公与国公夫人明知阮烟罗品行不端,却碍于孙子的情分,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原还想着洪茜向来恭顺温良,平日里虽也有些拈酸吃醋的小毛病儿,却也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好孩子。能够体谅他们老两口爱惜孙辈,奢望天伦共聚之心,却没想到洪茜非但不肯体谅,一并将此事闹到这般田地,险些连儿子的前程都闹没了。
如今且看着理国公府上上下下的口风儿,竟是不肯通融一二了。英国公与夫人为了息事宁人,尽早了结此事。不得不退让道:“既是外头不三不四的女子,如何能入了英国公府的门楣,亲家且是多虑了。”
地上跪着的赵顼也忙不迭说道:“本该如此,往日里都是我糊涂油懵了心,被那女子狐媚住了。如今我且清醒过来,再不会让茜儿为我伤心了。”
洪茜面无表情坐在下首,闻听此言,不觉讥笑出声,冷冷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赵顼与洪茜夫妻数年,自然熟知彼此秉性。瞧见洪茜如此言行,赵顼非但不以为怒,反而暗自窃喜。因他知道洪茜的心性,若是当真心灰意冷,必然会丢开手,再不理会。如今还能冷语相机,可见洪茜虽然心中恼怒,情意难平,可终究心里还有他,不会将事情做绝。
赵顼当机立断,双膝摩擦着直接跪行到洪茜跟前,伸手搂住洪茜一双,痛心疾首,指天发誓地说道:“夫人说的很是。都是我的不是,惹得夫人伤心。夫人心中恼怒,只管打管骂便是,我再不敢辩驳一声儿。只求夫人看着谦儿和大姐儿,再原谅我一回。我赵顼在此发誓,今后定不会辜负夫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