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责怪文姨娘母女在她有难之时避而远之,却也不会在得势之后对文姨娘母女有何援手提携。一饮一啄,无非如此罢了。
顿了顿,洪茜又开口笑道:“你若真的关心我,等明儿我家去了,时常下帖子请你过府,你若愿意,便来看看我,也就是了。”
洪萱毕竟是从后世而来,又从小在江州那等偏远边寒之地长大,对京中这些个时风旧俗,其实并不以为然。不过她也不能拒了洪茜的美意,因而笑说道:“左右我在家中闲着没事,倘若姐姐愿意下帖子,我是必到的。只是可怜了英国公府上下,未必欢迎我这个恶客。”
因为当日洪萱大骂赵顼一事,早已传的满城风雨。连带着英国公府上上下下十分没脸。纵使如今事已了了,大家彼此相互见面,还能寒暄说笑几句,只是心底里究竟怎么样,洪萱虽未得人明言,自觉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当然不会自讨没趣的登门拜访。
洪茜见她这么说,不免掩口笑道:“这话你便说错了。谁不知你如今是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心头肉,在两位贵人跟前儿最是得脸,说一句话比旁人百句千句还有用。旁人巴结奉承还来不及,又怎么愿意同你认真生了嫌隙。就连我们府里——若不是没个机会,早到你跟前儿赔不是了呢。”
洪茜最明白英国公府上下人等趋炎附势的那副面孔。从主子到奴才,个顶个的长着一双富贵眼,当日因着阮大人进京的缘故,连口风儿都未曾听的真切,就敢闹出阮烟罗一事。如今洪萱在太后和贵妃跟前儿的得意可是世人皆知的。英国公府自然不想为着从前琐事,叫两家就此生分了。因而洪茜邀洪萱过府,恐怕英国公与国公夫人是最高兴的。想赏她都来不及,又怎会恼了?
只是英国公府到底是洪茜的婆家,为着自己的脸面骄傲,洪茜也不好把这些话说出口。何况她也是真心想同洪萱交好,并不想叫洪萱以为自己是因着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的权势,才竭力相交。因而洪茜回府这么长时间,只肯与洪萱有些书信上的往来,或打发人给洪萱送些合她口味的吃食一类。如今且是见着洪萱是真心替她打算,并不为着英国公府的麻烦避而远之,方才倾心相邀。
洪茜这一番心思洪萱可不晓得。只拉着洪茜说了会子话,便见清凉殿那边好端端的竟吵闹起来,隐隐还能听到有人惊慌的大声唤着太医。洪茜与洪萱听着那边的吵杂,俱都是心下一紧,即刻唤着婢子们到了跟前儿,众人匆匆回至殿上。
只见原本灯火通明,清歌婉转,舞袖翩跹,觥筹交错的大殿上早已是一片狼藉。上首陛下正满面怒色地站着,周太后与孙太后及洪贵妃的位子是空的。吴皇后与吴家众人皆神色惊惶地跪在当地,下面筵席上的诸位王公官宦亦都起身离席,面色沉重。
见此情景,洪萱与洪茜面面相觑,蹑手蹑脚的回至席上。洪萱悄声问母亲孙氏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孙氏回头,因着殿中人多耳杂,并未说话。只悄悄向洪萱摆了摆手。洪萱见状,立刻默然不语。只听上头吴皇后语带仓皇地说道:“陛下明鉴,臣妾母亲只为顾念太后娘娘凤体安康,方进献了海鲜月饼。绝没有谋害太后娘娘的心思。”
下头吴夫人也跟着辩白道:“是啊,陛下英明,我们吴家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不臣之心。何况当时吃了海鲜月饼的也不独周太后娘娘,除了贵妃娘娘之外,孙太后娘娘并诸位王侯官宦家的亲眷们也都吃过了,并无不妥啊!”
“陛下,吴家妇人狼子野心,意欲毒害太后娘娘,还请陛下为太后娘娘做主啊!”周太后的母亲方老太君拄着沉香拐颤颤巍巍地走至殿上,指着满口辩白的吴夫人痛诉道:“太后娘娘这几日病体缠身,不思饮食,已有好些时日不曾用膳了。只在今早吃了些吴夫人进献的海鲜月饼,并未用过旁的。席上也不过是吃了几杯葡萄酿,若不是吴家进上的月饼有毒,难道还是这宫中佳酿有毒不成?”
吴夫人闻言,越发惊惶地叩头道:“陛下,臣妾没有谋害太后娘娘,臣妾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