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家人吵得人越发头疼。吴阁老眼见事至如此,也不好躲在一旁,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来,躬身向承启帝表白道:“陛下,我吴家上下对陛下忠心可鉴,天地可表。太后娘娘究竟是否中毒,又是否因食用了吴家进上的月饼方才中毒,还未可知。恳请陛下严查此事,还我吴家一个清白。”
另一旁周家诸人则只会吵吵闹闹的指责是吴家人毒害了周太后。周家嫡孙周筼(yun)更是梗着脖子跳着脚的大骂吴阁老,其污言秽语叫人不忍细听。承启帝更是面色铁青的断喝一声,眸光如刀刃一般恶狠狠地看了周筼一眼,寒声说道:“太后凤体究竟如何,自有太医诊断。倘若此事皆因吴家进上的中秋节礼所致,朕不会轻饶。倘若不是——吴阁老乃朝中栋梁,股肱之臣,岂容尔等如此放肆轻狂,谩骂重臣!”
言毕,竟不由旁人分说,只臂膀一甩,大步流星走至后殿。清凉殿上诸位王公大臣面面相觑。昕王仗着自己乃是承启帝的叔伯一辈,知道无论如何,承启帝都会给自己三分颜面。因而也不将龙颜之怒放在心上,只以关心太后凤体为借口,带着昕王妃尾随至后殿。众人且见有人带了头,也不管如何,跟着走了过去。就连孙氏与洪萱母女,因惦记着孙太后与洪贵妃,亦且跟了上去。
一时众人皆入后殿,只见并不狭窄的后殿内已乌压压站了一地的人。当地且立着一架十二扇紫檀木配缂丝的丹凤朝阳大屏风,周太后就躺在屏风之后,捂着肚子一声一声的“哎呦”不断,孙太后在旁握着周太后的手。洪贵妃也被彩墨扶着侍立在旁。太医院的医政王慎之正跪在榻前为周太后诊脉。细细诊了约有半日功夫,方才退出身来,朝着承启帝躬身跪道:“回禀陛下。太后娘娘的脉息或浮而紧,且左手脉胜于右手,必是风寒外感,乃传入三阴,而后脉沉——”
承启帝听着王慎之这一番啰啰嗦嗦的背书,立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开口斥道:“太后凤体究竟如何,你且明白说来,不要掉书袋。”
王慎之被承启帝说的一滞,旋即开口道:“……总的来说,太后娘娘因感风寒,不思饮食,以至脾胃虚弱。而吴夫人进上的海鲜月饼则是蟹肉、虾仁儿、海参、贝肉等上等食材所制,乃是大补之物。太后娘娘久不饮食,脾胃失和,虚不受补。因而……因而饮食过后,无法克化。至于腹中绞痛,则是……则是……肠胃不适以致腹泻……”
洪萱跟在众人后头看着王太医面色赤红吞吞吐吐地说了半日,也都听明白了。不过是周太后因着风寒不爱吃东西,肚子里头没有油水。今儿陡然吃了吴家进上的海鲜月饼,觉得味道不错,就多吃了两口,然后拉肚子了——
就这么简单的事儿,因着周太后的身份,就闹得这么沸沸腾腾一惊一乍的,好悬叫吴家担上个毒害太后的罪名儿。众人看明白以后,一时都有些哭笑不得。就连吴皇后与吴夫人等,面上也都是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承启帝更是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躺在榻上面色羞惭的周太后,因问太医道:“太后本就风寒体弱,如今且又这么着,你且开个补身的方子,为太后好生调理。”
王太医自然躬身应诺。众人也都放下了一颗半悬的心。因又想到吴夫人本想借着海鲜月饼一事压过理国公府一头,却没想到竟出了这般乌龙惊吓,不免心中偷笑起来。吴家众人并非鲁钝之人,如何能看不懂众人神色,当即又羞又恼。吴阁老更是脸面羞煞的躬身请道:“启禀圣上,老臣身体不适,竟不能领宴了。还请陛□□恤,恩准老臣家去休养。”
承启帝因着这一番乌龙,心下也是哭笑不得。看着吴阁老如此羞愧之神色,不免笑劝道:“今日之事,叫阁老与夫人受惊了。还请阁老不要放在心上。”
吴阁老闻言,更是满面通红地躬身回道:“老臣不敢。若不是内人之故,太后娘娘也不止如此。还请陛下降罪。”
承启帝越发笑容可掬的摆了摆手,笑说道:“吴夫人进上海鲜月饼,也是为着太后凤体着想。今日之事,竟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