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启帝见此情景,少不得满面笑意地饮过这一杯酒水,开口说道:“朕年少登基,未谙政道,全赖列位臣工们倾心辅佐,方才有今日之盛。也请诸位臣工满饮此杯才是。”
宴上群臣连称不敢,向陛下行过大礼之后,方才兢兢战战地饮过一杯酒水。
一时间早有乐师们奏上清平乐,宫廷舞姬们闻乐而舞。只见殿中灯火通明,舞袖翩跹,钟磬悠然。所有大臣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一番盛世清筵。在大雍君臣有志一同的粉饰太平之下,今日之尴尬总算排解过去。
等到诸位王公官宦及其家眷领宴已毕,各自家去时,已然是月上柳梢时。
回至理国公府,诸位男丁女眷先回房中换了家常衣裳,又至杨老太君处行昏定之礼。众人略歇息了盏茶功夫,方齐往后花园子来。
彼时园中早已焚香供烛,陈献着瓜饼及各色果品。杨老太君带着诸位女眷焚香祭月之后,又在园中摆了酒宴赏起月来。未免拘束,杨老太君且吩咐家下人等在园子里摆了三四桌席面,男丁一席,女眷一席,小一辈的姑娘小爷们又是一席。三张席面如一个品字摆在园中。迎着明月清风,花香鬓影,有乐师在水中亭子上拨弄鼓弦,丝竹声声,不绝于耳。
洪萱最是馋嘴,旁人都是饮着桂花酒,吃些瓜果月饼之类。唯有洪萱拿了个团脐的大螃蟹自顾自的啃个不停。看的旁人都忍不住笑着说道:“还是萱儿的胃口好。都吃了晚饭了,还能吃下那么大的螃蟹。若太后娘娘也有你这肠胃,今儿这惊吓也就没了。”
洪芷洪苇因是庶出子女,并没有入宫领宴的资格。听见旁人如此取笑,不免开口问道:“太后娘娘怎么了,大家为何如此说?”
吴夫人是为着压下理国公府的风头才鼓捣出海鲜月饼,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杨老太君可不想替吴家百般遮掩。因而将宫中筵席上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个请清清楚楚,末了还不忘幸灾乐祸地取笑道:“世人都说吴家清贵,其吃穿用度奢靡享受比之宫中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原还不信。今儿一见,竟是不得不信了。果然这吴家当真显贵,这般的福气运道,竟是连太后娘娘都无福消受了。”
众人闻言,亦都拊掌称快。洪芷因着没有福气进宫,不免偷偷拽着洪萱的衣袖,悄声问道:“今儿皇宫赐宴究竟怎么样,妹妹同我讲解讲解,也好叫我开开眼界才是。”
洪萱回头,放下手中一只螃蟹腿子,指着盘中的另外几只螃蟹笑道:“若要我来说书,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总得收点儿打赏罢。不如姐姐帮我剥螃蟹,作为交换,我就给姐姐讲书,如此可好?”
洪芷见洪萱如此促狭的模样,忍不住笑骂道:“也没见谁家的姑娘像你似的,成天就知道吃。难道宫中赐宴那么多的美酒菜馔,还喂不饱你的脾胃不成?”
说着,还伸手摸了摸洪萱略微鼓起的小腹,开口笑道:“你也不怕吃撑了。”
洪萱见洪芷这么说,由不得叫苦连天的说道:“姐姐不知道,这皇家的筵席可没那么好吃的。何处行,何处跪,何处饮宴,何时举筷,何时举杯……那都是有定数的,一举一动,半点儿错不得规矩。就如今日罢,我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循规蹈矩了,哪里吃的痛快。何况清凉殿离着御膳房那么远,端过去的菜肴早凉了,油腻腻的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平时在寿康宫小厨房里的东西好吃。何况这满朝的王公亲贵,文武大臣,谁又为着吃饭特意进宫呢?不过是难得这一份体面罢了。别说是我们,恐怕这会子陛下他们也在另用晚膳呢。”
洪芷听着洪萱这一套长篇大论,虽说有理,也忍不住感叹道:“这才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倘若让我进去,别说是冷酒冷饭了,哪怕是残羹剩饭,我也乐意。”
一句话说的众人又都笑了。洪萱一时口渴,不免起身叫茶,洪芷见状,连忙说道:“你坐着吃罢。我来服侍你。”
因笑着同洪萱身后的玉蘅说道:“你们姑娘不爱吃茶,我房中还有些用去岁的桃花酿的清露,你去拿了来兑一碗给你们姑娘喝。”
洪萱闻言,因笑道:“这个好,洪芷姐姐酿的这些花木清露我是最爱的。虽然味道比不上宫中进上的那些个清露香甜,可难得就是这股子淡淡的味道才好。只可惜姐姐没日子就要出阁了,倒是就不知便宜了我哪位姐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