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萧哲又道:“何况我跟圣通两人,生性不羁,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之事。原本也不适应这朝中繁杂。若是能从此当个逍遥王孙,却是再美不过的事情。陛下若是有心,就帮我们照料下真定一脉。真定一脉永远都坚定不移的站在陛□后。陛下所指,便是我真定一脉挥剑之处。”

郭圣通也接着话茬说道:“况且萧哲在外飘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族中拜祭过祖辈父辈。此番我们离开京中,也是希望尽一尽子女的孝心,不论如何,萧氏一族总归是萧哲的生身之族。”

这话说的有点儿别扭,但亲眼见过郭圣通与萧氏一族口角纷争的刘秀很明白郭圣通的心理。既然郭圣通的话都说到了这里,刘秀也不好再强求什么。只能再三许诺一定会好生优待真定一脉,便允了萧哲两人的请求。只是再三要求,一定要给两人办一个盛大的送别宴才行。

萧哲二人自然欣然应允。等二人出宫之后,刘秀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心中惆怅更多——

不管怎么说,有樊崇这么一个坐拥二十万大军的赤眉统领在朝中,刘秀已经感到了些许压力。尤其是这次凯旋之后,刘秀更感受到了军权旁落的隐忧。天子不可一日无权,然而刘秀这个皇帝当得,朝中比他有军权的重臣却不止一两个。虽然这大多数人都表示了绝对的忠心和臣服,但刘秀心中还是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尤其是真定一脉,相较旁人来说,这威胁来的更大一些。毕竟真定王乃是汉室宗亲,论及身份血统,却比刘秀这个落魄了的汉室宗亲还要更高一些。其次真定王乃是在刘秀最落魄的时候出现在身旁辅佐刘秀的,这个时候与其称作是真定王辅佐刘秀,还不如说是刘秀在身家性命有危险的情况下来狼狈的投靠了真定王。虽最初商定的联姻一事虽然失败了,让刘秀挽回了作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儿尊严,但郭圣通跟萧哲的双双崛起却也无时无刻的不提醒着刘秀,他自己受了真定一脉多大的恩德。

同骄横跋扈但泥腿子出身的樊崇不一样,真定王是要身份有身份,要军权有军权,一旦真定王某天不满足于皇室宗亲的身份,想要再进一步,那么外有十万大军坐拥,内有大司马萧哲和堪有军神之称的郭圣通相辅佐……后果刘秀连想都不敢想。

而今郭圣通跟萧哲急流勇退,一下子就解决了刘秀虽未明言可能都未曾深想的隐忧感,这不仅让刘秀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却是越发的感激真定一脉在自己奋斗过程中给予的襄助……

既然军神跟大司马乃至真定一脉想要的不过是安稳富贵,宗族传承,那朕自然要成人之美。如此方能彰显朕仁德宽厚,善待功臣之举。到时就算……

就算什么,刘秀也没有细想。只是翻身搂着皇后入睡的时候,看着皇后熟睡的容颜,刘秀不禁想到了自己那年岁尚小,但异常活泼聪明的儿子……

他依稀记得冠京侯郭圣通好像有一个弟弟叫郭况,那小子今年也弱冠了吧!若是个成才的,朕不防提携一二。

☆、第六十章

萧哲与郭圣通本就是修真之人,向来随性恣意,心动便要行动。二人既然说要挂印而去,那么诸事安排妥当之后,便立刻抽身而出,行动之快,让风闻二人离开的朝中重臣们愕然不已。

大家本都以为这是从哪儿传来的不靠谱的小道消息,还在心中暗暗取笑,哪想到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果然没看到大司马夫妇的身影,而从皇帝口中得知的消息,却与昨日自家小厮打探来的消息一般无二。再听到皇帝赏真定王封地千户,黄金万两,封真定王嫡长子刘藩为世子,次子刘相为河东王,赏封地八百户,封冠京侯之弟郭况为博阳侯,加封太子少傅的一系列旨意时,不觉愕然。

自然也能看出皇帝刘秀对真定一脉荣宠有加,绝不会因为萧哲夫妇辞官而去有所消减。反而随着两人的急流勇退,荣宠倍升。别的不说,单从皇帝这一番旨意来看,真定一脉的百年荣华,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