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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楚承认,对方每月上缴的伙食费是他不能拒绝的主要原因。身为一个普通的美术教师,他可没有什么艺术家的清高自傲,用自己的手艺让自己生活得更好,这没什么不好的——虽然用的并不是他学习多年的技能。

这天晚上下着大雨,易楚蜷缩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电视,电视里在说麦田怪圈,这个话题上个世纪就十分流行了,可是到了如今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了,还是没有一个确凿的解释。

易楚打了个哈欠,寻思着今天法雷尔还会不会过来,他可是亲手做了好多肉包子等着喂给那个大胃王呢。

彬彬有礼的敲门声响起,一如法雷尔此人。有时候易楚也会觉得怪异,绝大部分的时候法雷尔的外貌和举止都会让人联想到礼貌的绅士,但是有时候却又让人觉得违和,以及……异常。

法雷尔曾在他家楼下蹲了半小时看两窝蚂蚁打架,他甚至喃喃自语地为其中一方加油,最后在自己看好的那方失败后咬牙切齿地敲开了易楚的家门,要了一瓶热水灌了蚂蚁窝。

易楚觉得哪怕是幼儿园的小孩子都不会干出如此幼稚的事情了,但是他却一脸坦然,浑然不觉的自己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围观蚂蚁打架有什么不对的。易楚只好以童心未泯来为这位奇怪的食客开脱。

虽然更多时候,他只想对法雷尔说:抓紧治疗,早日康复,就算出院,药不能停。

门开了,门外的法雷尔浑身都湿淋淋,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水,他木着一张俊脸说道:“晚上好,亲爱的。”

易楚已经习惯了每次开门之后他的问好,以及那个听起来不怎么顺耳的亲爱的,对外国友人总要多一些容忍度,例如对方的晚安吻。

易楚见他浑身湿透不由皱眉道:“你就不知道带伞吗?万一感冒了怎么办?”说着拽着他拖到浴室把没用过的新毛巾丢给他。

法雷尔茫然地问道:“做什么?”

“洗澡。”易楚说完把浴室门一关,自己准备夜宵的佐餐。

法雷尔开始紧急查询地球洗浴设施的正确使用法。塑胶水管,花洒,打开开关后就喷水,可以调解冷热。

“这东西稍稍改装一下就可以设计成攻击性武器,”法雷尔得意地对智脑说,“加个高压喷射器增大水压,把液体改成高腐蚀性的,然后……”

【如果你不想你的厨师和未来伴侣因为改装过的花洒而被爆头的话最好不要尝试。】智脑谨慎地提醒道。

法雷尔似乎有些失望:“好吧,不过‘未来’那两个字听起来真不顺耳,我讨厌这种充满了不确定的期待的模式……”

【必要的忍耐是必须的,你也不想被他踢着屁股丢出门吧。】

浴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易楚的声音传来:“你的衣服弄湿了,先穿我的睡衣吧,可能有点小。你的衣服我拿去烘干机里了,待会儿就干了。”

法雷尔刷地拉开浴室门坦然接过了睡衣:“谢谢。”

易楚呆呆地看着一丝不挂的法雷尔,浑然没想到对方会大大咧咧地全裸开门。虽然身材很好没错……

手足无措的易楚涨红了脸,慌忙拉上了浴室门回到厨房,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别人的裸体,但是以前那都是绘画需要,艺术学院的学生总是带着微妙的心理来搞人体素描的,也可以说以艺术来掩盖自己内心黄暴的耍流氓之心,易楚记得第一次画裸体的时候,那个裸模看起来比他都淡定多了。

易楚摸了摸脸颊,他果然是个保守的人民艺术家。

等到两人一起坐到餐桌上吃夜宵的时候易楚已经恢复到了之前平静的心态了,电视上还在播放关于麦田怪圈的探索揭秘,法雷尔扫了一眼电视说道:“只有蒙德星人有这种恶趣味。”

“什么?”易楚晃了一下神。

“我说,蒙德星人那群诡异艺术爱好者就喜欢搞这种奇怪的艺术形式。我们达达狄拉星人对此非常不屑。不过蒙德星人在每一届宇宙艺术大赛上都能弄到不错的名次。我只能说那群评委完全不能欣赏我的审美眼光。我的一个族人用改良的反物质充能弹一击轰散了一颗即将死亡的恒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星球被炸裂的瞬间就像是盛开在宇宙中的花朵一样——那才是生命死亡之时极致的美丽,他把整个过程录制了下来寄给评委会,我觉得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不过很遗憾,他只收到了一封警告书和一张法院的传票,现在他大概在黑洞监狱里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