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奴华凌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万学术的膝盖，轻声道：“燕国的国君并不在乎比试是否公平，看看观众席上呼唤呐喊的群众，看着那些喝酒作乐的官员，他们要看的不过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比试。”

忍着伸手去搓被西奴华凌碰过地方的冲动，男人只是皱紧了一双眉，将目光移到了比武场上。

号角声落下，两名武者举着长枪长戟从两头奔驰而来，黑与白的披风在猎猎寒风里交织成两个世界，长枪在半空中碰撞出白色的火花，比试一开始并不如众人所想的那样呈现一边倒的局面，那雪将军固然拥有修行者的天赋，但那名黑衣男子却拥有更为出众的武技。

万学术看的聚精会神，他曾经在北堂无殇的指导下修行过一段时间的武技，这几日以来在意识海里除了要依靠法术召唤各种事物替他战斗，有时候还得他自己亲自上阵，强大的武技就是一个召唤师最后的保命牌。

至少就他所知，这个世界里的修行者除去武师以外大多不愿意吃苦练习武艺。

比武进行的如火如荼，有时候看到那名黑衣人差点被雪将军的长戟刺中，万学术也会跟着提起了一颗心，暗暗为黑主捏了两把汗，而在看到黑衣人以巧妙绝伦的姿势避开了雪将军强大的攻击转而反身一枪之时，他也跟着旁边的人叫好了起来。

“这黑衣将士叫什么名字？”西奴华凌看在眼里，便开口问了三皇子。

“虽然有一身好武艺，但只是一个贱籍不配拥有名字，众人只是称呼他为黑奴。”三皇子言语恭敬的回道。

黑奴？万学术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世界是有贱民存在的，且世代为奴永远无法翻身，这些人大部分是从前战败国留下来的士兵后代，他最初在西奴国的时候也是一个“三无”人员，若不是身边有个北堂无殇，说不定他早晚都会被衙门的人给抓去丢进大牢里狂殴一顿。

贱民不但不能读书识字，平日里也都不能入住客栈，若非今日燕国三皇子突然提起，整日沉浸在修行与如何帮助无殇恢复身体中的万学术几乎忘记了这样一件事。

【贱民的存在源于许多年前的各国混战，国与国之间混乱不断，其中就有不少小国被其他国家所吞并，这期间的反叛者、旧国权贵者等等无不是沦为贱民，或者世代为奴，或者只能永远耕地存活无法进城】

堪称活历史的北堂无殇友情解释。

难道这么多年以来，就没有人提议过废除“贱民”？

【存在“贱民”制度的国家大多是如同燕国、西奴国这样算不上开明的小国家，如九天国那样民风开放的大国早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废除了“贱民”制度，这些小国中的君臣大多目光短浅，多为井底之蛙，生怕当年战败国留存下来的后代反叛便一直将那些人奴役压迫，而朝臣贪图享乐，又怎会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就没有办法了？这种落后的奴隶制度早就该被废除，燕国这种模样早晚会灭亡。

【学术，你有这片心是好的，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也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是啊，只是大凡改革都要流血。万学术不由得感慨，人想要做的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

就在万学术与北堂无殇暗自交流的时候，比武场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杀了他！快杀了他！”

“雪将军！雪将军！雪将军无敌！”

围观的群众里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喊声，这些人一边拥戴着和他们一样出生高贵的雪将军，一边凶狠的嚷嚷着要杀了跌落马匹的黑奴，用“麻木不仁”四个字来形容这群人都是过于赞美了。

【那白衣男子武技不敌黑奴，刚刚是用了法术扰乱对方的马匹才侥幸获胜】无殇一针见血的说出了真相。

万学术皱着眉瞥了眼身边始终保持着温和笑容看戏的西奴华凌，这坐在一旁袖手旁观的看戏和这些无知暴民的行径又有什么区别呢？

“若是不喜欢看，我们就回去吧。”感觉到男人在看自己，西奴华凌以为是万学术不愿意看的血腥场面。

闷声没说话，万学术把目光投向了比武场内。

黑奴跌落马匹倒在地上，雪将军手持银色长戟居高临下的俯瞰着黑奴，薄唇紧抿，一片阴冷的肃杀之意，四周群众的呜呼欢呼声越来越大。

黑奴低下头，凌乱的碎发下是勾抹一丝无奈的苦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难敌国家机器的运作，今日莫非就是他的葬身之日？

“不愧是雪将军。终于将这个丑陋的黑奴给打败了，来人啊，赏赐！”燕国国君似乎十分高兴，举起酒杯高声一嚎，底下的朝臣跟随举杯应和。

西奴华凌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万学术的膝盖，轻声道：“燕国的国君并不在乎比试是否公平，看看观众席上呼唤呐喊的群众，看着那些喝酒作乐的官员，他们要看的不过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比试。”